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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天过,彩线袖满天际,光影轮转,美妙非凡。
偏院,茶还在汩汩的煮,香气氤氲,桌上的酒却已去了大半。
弯身提过烧好滚气的茶壶,郑国公一边往白玉杯子里倒水,一边继续述道:“殿下,花儿都是娇弱无依的,若不及时采取措施把花儿小心的保护起来,当那日风雨雷击到来,怕是抵挡不住会拦腰折断了。”
“早就听说国公是个养花好手,本侯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帝渚淡淡笑了,凤眸深沉,波光粼粼,“只是本侯记得昨日送来的帖子,上面说只谈旧情,不谈政事的呀!”
她知晓郑国公不会无缘无故的邀她过府赴宴,更不会真的是单单只为叙旧,但之前瞧他从未提及,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入套呢。
“恩?小老儿何时与殿下谈过政事?”郑国公佯装吃惊的瞪着她,吹了下胡子,“小老儿刚才与殿下聊得明明都是花啊,与政事一字无关,殿下何来此言!?”
看睿智稳重的老者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一副抵死不承认的玩赖样子,哪里看得出是年高德勋的当朝国公,倒像极了街头被当场抓住的小偷,偏偏却颠三倒四,牙尖嘴利的不肯承认的无赖行经!
拿人无法的帝渚哭笑不得,只能妥协的摆摆手:“是了是了,本侯口误,说错了,国公大度,千万莫怪本侯鲁莽了!”
见状,郑国公目露狡黠,顺流而下的欣慰颔首:“殿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呀!”
“国公真是…巧言善辩,本侯服了,心服口服!”对上这个故意装傻的长辈,不比应对对她耍脾气哭闹的帝渺轻松。
帝渚面露苦笑,向他拱手认输,哄得是郑国公开怀大笑,两人你来我往的接着明恭维暗嘲弄几句,并不含恶意,是如平辈之间开玩笑互损一般。
一场玩笑过后,正事仍在,帝渚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端正了态度,开门见山的问他:“最近朝廷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他们突然推崇本侯为首?”
若不是今日郑国公把这事指出来,她怕是后知后觉到何时才会察觉到这事!
联系最近皇帝对她的态度稍变,怕也与此事关系不小。
“殿下可还记得两个月前你举荐的白阙当了兵部侍郎?”郑国公也正了脸色。
帝渚点头,浓厚的剑眉蹙起,听意思这事是源头。
“殿下本来一直是置之朝外,不理政事的行事方式,特意与所有官员保持距离,为的就是避免锋芒过露,招来皇上忌惮。”
“但两个月前,前兵部侍郎方寸衫患病卧床,侍郎一职空缺,左右两派为此争执了好久,可一向独善其外的殿下却突然站了出来提名白阙此人,此人身位低下,名气不高,若一朝坐上侍郎职位定倍受质疑,但殿下当堂列出十条理由,条条理由让人不可反驳。”
“这人因殿下被提上了侍郎的空缺,因此一事多数官员便都认为殿下有意问鼎朝局,参入政事了。”
“可本侯…”
像早就预料到帝渚会辩解,郑国公便笑眯眯的接道:“可殿下其实是被迫推举此人当上兵部侍郎的,是也不是?”
那时帝渚的下将林川带了猛兽当街欺辱官员一事,早就传入了郑国公的耳朵里,而事后见皇上毫不追究此事,恰好不久之后这事发生,他如何推测不出这事的源头巷尾。
帝渚沉默半刻,点了点头。
“可旁人不知。”郑国公叹气,“殿下当时做出此举也该明白,这事又怎会简单善了。”
朝中分派严重,根枝错综复杂,多少人把目光钉死在了帝渚这个香饽饽上,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势必会着手动作!
“本侯知道……但后来本侯更加特意避开了所有人的接近,上朝时谁人的话本侯都不接,为此连浮云台都不敢多待太久,府里也加紧命令众人平日无事不可出门,不可轻易与外人接触。”帝渚苦恼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本以为做的都这么严密谨防了,又过了两个月,任他们再多的心思也该灰飞烟灭了。”
郑国公笑了:“即便是灰,怎知会不会死灰复燃呢!”
“此话何讲?”
“殿下,正是因为你防备过重,事过不犹啊。”
郑国公惋惜的看着她,小幅度的连连摇头。
“朝中的左右两派分裂已久,大半的文武百官非左即右,每日明争暗斗,斗的不可开交,有些时候甚至连了国中大事都是他们争斗的战场,朝中的其他人早就心生不满了。”
帝渚一怔,反问:“其他人?”她一直认为朝中的百官都是划分好了派别的。
“就是既非左,又非右的人。”郑国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比如小老儿,比如殿下,再比如那些不愿意归顺左右任何一方的官员。”
“那样的人不多。”
“殿下莫忘了刚才小老儿说过的话。看不见便是没有吗?不多就不用在乎吗?”
郑国公微微一笑:“殿下,那样的人虽不多,力量也薄弱,但聚集在一起就是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只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可以领导他们,可以给他们追随的方向,所以才会在朝中显得不值一提的微弱渺小。”
“可为什么选本侯?”帝渚眉皱的更紧,语气也透着不耐,“本侯一再严词拒绝他们,他们莫不是瞎了聋了,连好脸色坏脸色都瞧不出来?就喜欢上赶着被本侯骂么?”
“殿下怎知你拒绝过的人里面就有他们呢?”
郑国公慢慢的喝了口茶,风轻云淡道:“他们不需要殿下接受他们,甚至不需要殿下知晓他们的存在,只是想要个可以追随的强大能者,让他们不用日夜在左右两派之中夹缝生存,能有个喘气立足之地。”
最后,郑国公定定望着面色阴沉的她,突地一笑:“显然,殿下的冷静,强大,高贵,对所有的示好不屑一顾,不会迎合任何人的期待而做事,只凭本心所性的行事作为,便是他们最合适最愿意追随的人选。”
半红半紫的霞光当空洒下,投进帝渚的金纹玄袍中竟连个反光都折射不出来,似乎已与她黑到纯粹的袍子融为一体,把所有的璀璨光线锁进了那袍子里,暗沉沉的近乎压抑。
听完郑国公所说的帝渚坐在那里,微微垂了头,手里一下一下的荡着还剩了小半的酒碗,水波打上碗壁泛出圈圈涟漪,碗里彩空破碎,波光流转,像是承载了满片天空。
过了一会儿,帝渚忽是偏过头,大大的嗤笑了一声。
“本侯就说过,人活在世上,当真是身不由己,他们要,为何不问问本侯给不给?”
去郑国公府中吃了顿饭的功夫,,随着他的动作是越弄越乱。
见状,宴几同急的不行,手脚愈发混乱,一双随意一瞪就能吓哭小孩的凶恶眼睛都快冒出了泪花。
该死的,谁能来告诉他头发是怎么束的整整齐齐的!明明平日他自己都没注意过这些东西,都是随手一绑就好了,为什么将军的头发就这么难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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