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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如约等在城门外,季念出了觉春楼后是一路跑到城外的,跑得心口都绞着疼,也没想着将步子放慢丁点儿。
老车夫常接她,晚了点儿也不见催,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倒是季念有点不好意思,问那车夫能否稍快些,但车夫问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她又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紧赶慢赶,到那小镇上还是比平常晚了大半个时辰。
她方从马车上下来,便瞧见那个颀长的人提着灯笼站在路口。她看过去时,谢执正好也看过来,她稍怔,快步走去:“抱歉,遇到点事儿,又回来晚了。”
谢执点了下头:“走吧。”
昨日一宿没睡着,再加上今日荀绍景那几句不能细想的话,更是让季念乱上加乱。这会儿在此处看到谢执,她心里说不清的感觉。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季念已经开口叫住了他。
谢执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回过头,神色淡淡的。
若他目中本是什么都不装的,那么官场上沉浮的四年,便是让他的眼中什么都能装得下了。他好像是在等她,又好像是毫不在意,瞧不出情绪。
静默中,季念摇摇头,上前几步跟上他:“没什么,走吧。”
许是昨日的意外余力未消,两个人之间总好像隔着点什么,路上谁都没说话,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宅子的门口。
见谢执步子慢下,季念悄悄调整了呼吸,取下帷帽从他身旁走过:“进去吧。”
谢执却叫住她:“等一下。”
季念僵了下,转头。
谢执稍侧头看了眼,蹙眉:“伤口还没好?挠过了?”
季念手一紧,心陡然吊了起来。
有的东西只要不戳破就好像不存在不可能似的,可一旦有人说了什么,那些话就会阴魂不散地环绕在她脑子里,即便她努力不去想,也会冷不丁地被人扎一下。
她告诉自己别想得太多,可她不是瞎子,没法装聋作哑。
但凡今日说那话的人不是荀绍景,不是谢执的至交,她都不会那么紧张。
她下意识抬手想摸,愣了下又放下:“我今日遇到荀绍景了?”
谢执点点头,没什么反应:“他说什么了?”
“他说,”季念看着面前人眉骨的轮廓,鬼使神差地说道,“我再不会遇上比你更关心我的人了。”
夜色很沉,突然没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谢执垂眸弯了弯唇角,只是那抹笑太寡淡,淡得没有感情,只有疏离:“所以呢?三小姐也会动摇吗?”
季念的心忽地抽了一下,动了动唇,却没答话。谢执望着她,又笑了笑,像没期待过她的答案一般,转过身去。
“可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你们以后也会遇上一个人,无所谓他做的选择里是否有你,却希望那个选择是真的让他好的。”季念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谢执蓦然停下步子,没有回头,唯挺拔的身板微微发僵。
“谢执,我会,我会动摇,”季念闭了闭眼,夜间她本不在乎的谣言一闪而过,再睁开眼时,只剩死死压抑的冲动,“可是我成过婚了,我不是那个能让你好的人。”
一片寂静,只剩树叶沙沙的声响。
良久,凉夜中响起一声轻哂:“季念,你可真薄情。”
***
翌日,季念难得起得晚了些,起了那些谣言,她和苏翘商量好了这几日暂不去觉春楼,反正账在宅子里也是一样做的。
她绕过正厅正要去后面的小厨房,看到待在外面的人,步子一顿。
宅门外,谢执也看到了她,他撕下门外的符文,问道:“今日不出门?”
“昨日没找到机会同你说,这几日觉春楼清闲,翘翘让我不用去了。”季念说着,睨他一眼,“这符文你不是前几日贴上去了?”
前几日他不怎么早起照料病梅,但偶尔会见他在宅门外捣弄符纸,这符文就是他几日前的早上才贴的。
“不是三小姐提醒我说宅子里不干净的东西清干净了,撕下也无妨了?”谢执慢条斯理地说道。
“……”
既然要撕,那之前掉了还贴什么。
但这话她也就想想,没说。
昨日两人意外不欢而散,她不想总是与他互相刺来刺去。
谢执卷起没用的符文,也没有要继续说什么的意思,只略微皱了下眉。季念注意到他的一闪而过的表情,视线落在他手上:“你手怎么了?”
不细看不会发现,谢执的拇指和食指上布满了细细小小划痕,没有很深,但一道一道有很多。
他勾起手指看了下:“这几日养院里的病梅划伤的。”
季念扇了下眼睫,才知原来他有在继续养。
她走近了些:“涂药了吗?”
“没有,”谢执又道,“没有药了。”
季念下意识抬手想抓住谢执的手凑近些看,复又反应过来,将触未触,她放下手看他:“我去把你给我的药拿来。”
她脖子旁的抓伤已结了痂,但爪痕周围仍是浅浅的红,谢执转开眼,亦放下手:“不劳三小姐费心了,三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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