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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未毕，却见长兄富绍庭笑着走来：&1dquo;三娘一连几日闷在屋里看书，越成了呆子了，明日收灯，都人皆去探春，我已和二哥儿、三哥儿约好去州北李驸马园游赏，你也一起去吧，省得在家里闷坏了。”云娘觉得羞恼，起身和长兄闹了一回。忽听得窗外悉悉簌簌，分不清是雨声还是雪声，云娘猛然惊醒，才现是一场幻梦。她叹息一声，这般平淡喜乐的日子，最终对她也成了奢望。此时天已大亮，日光映得窗纸白，她随口问道：&1dquo;青禾，外面是下雪了吗？”

  帐外忽有一个声音静静答道：&1dquo;雪下了一夜，已经停了。”

  李谅祚信步走进来，缓缓揭开了帐幕，他微微一笑，轻声问：&1dquo;你醒来了？半个时辰前我已经来了，见你正睡着，就没有打搅。”

  云娘尚未梳妆，觉得有些窘迫，忙背过身去问：&1dquo;青禾他们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谅祚笑道：&1dquo;刚过卯时，我让她们都出去了。”一面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1dquo;出了这许多汗，可见身子还是虚弱。刚才看你睡得也不大安稳，还是要出去走动走动，兴许病能好得快些，今日随我去贺兰山离宫去散散心吧。”

  云娘不答，默默整装起身，李谅祚最近越喜怒不定，倒是违背他不得，李谅祚看她只穿着夹袄，将自己的貂裘脱下给她裹上：&1dquo;外边冷，穿上这个才好。”

  云娘出宫坐上马车，才现这次出行带了很多兵士，不由心下诧异。因天气寒冷，李谅祚并未骑马，与索性与云娘共乘一车，车内的暖炉烧得极热，熏得云娘身上的药香更加明显，他的心中荡漾了一下，笑道：&1dquo;娘子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呢。”

  云娘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紧紧握住双拳，指甲已经嵌入了皮肉里。李谅祚掰开她的手，现掌心已是殷红，言语便有了怒意：&1dquo;跟我一起，就让娘子如此难堪吗？娘子是有多久没笑过了？”

  云娘苦笑一声：&1dquo;国主信佛，可知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我却看不空、放不下，怎么可能强颜欢笑？”

  李谅祚放缓了声音：&1dquo;求不得，娘子也觉得这是人生的至苦吗？”他伸手将云娘搂入怀中，竟是这样低头就吻了下去。云娘浑身早已僵硬，她恨自己这副躯壳，如果真有地狱之火，宁愿纵身一跃，倒可以免了现时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李谅祚轻轻将她放开：&1dquo;今天带娘子去离宫，是要看一场好戏。”

  马车行至贺兰山东麓，进入狭长谷口，几座宏伟的宫室映入眼帘，谷口南面是一座大型兵营，隐隐藏着数万雄兵。李谅祚引着她进入离兵营最近的一座宫室，轻轻笑道：&1dquo;好戏就要开场，我和娘子暂且去屏风后躲避片刻。”

  没过多久，就见一名西夏官员领着一名汉人打扮的军官上殿，却听那汉人问道：&1dquo;下招我来此会议，贵国国主何在？怎么不见其他人？”

  西夏官员笑道：&1dquo;何必着急，上次下前来，我曾赠予金银宝物，下亦许归我延边熟户，如今时隔半年，下为何还不屡约呢？”

  那军官敷衍道：&1dquo;兹事体大，我还需与种将军敲定。不过他也有意促成此事，我已经有八分把握了。”

  西夏官员冷笑道：&1dquo;下还不知道吗？种谔诱降嵬名山，如今早已占了绥州，如今下说他同意归还熟户，难道当我们是瞎子不成？”

  那军官大惊，声音也变得颤抖：&1dquo;种将军做下的事，我实在不知啊。”

  那西夏官员大声喝道：&1dquo;杨定，你莫欺我夏国无人，上国背弃誓约，占我绥州，诱我民众，此仇必报，如今就先拿你的项上人头祭旗。”言毕招呼一声，殿外涌上无数伏兵，乱刀齐下，早已将杨定斩杀，便是他携带的亲卫，也无一幸存。

  李谅祚从屏风后缓缓而出，抚掌笑道：&1dquo;卿此计甚好，如今杨定已死，保安军群龙无，传我旨意，令右枢密党移赏粮、监军文焕领五万人马攻保安军，对阵时斩一级，赏银十两，计入军功。”他一脸嫌弃的将杨定等人的尸踢开，转身对亲卫道：&1dquo;把他们都抬走，别搁在这里碍眼。”

  尸体虽然抬走，那室内的血腥味却无论如何挥散不掉。云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酷烈的场面，觉得腹中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竟是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李谅祚默默看了她许久，终于叹息一声，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1dquo;不要怕，我让人点上熏香，气味一会儿就散了。”

  云娘一把将他推开，冷冷道：&1dquo;国主觉得这场戏好看吗？与其受这样的羞辱，不如一刀杀了我干净。”

  李谅祚冷笑道：&1dquo;杨定不过一小人，他这是咎由自取，有何可惜？宋违背誓约，屡次挑衅，此仇不报，我就不是党项男儿！”

  云娘朗声道：&1dquo;明明是夏国窥我神器，连年掳掠，民众苦不堪言，早就盼望重归汉土。如今陛下素有大志，奋然欲雪祖宗败兵之耻，我劝国主还是识相一些，莫要自寻其辱。”

  李谅祚陡然提高了声音：&1dquo;娘子终于吐露心声了，你早就对他有意是不是。你可知道，宋廷那些文弱书生们，早就上书指责种谔擅自兴兵，招惹是非，主张早日放弃绥州。而你的那位陛下，已经将种谔下吏部治罪。宋既无强将，又无能臣，就凭那些无用的冗兵，想要一雪前耻，岂不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