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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狂喜之情湧上他的心頭,剎那間,他早已忘了他曾經如何對待戚家,如何處置戚老將軍,天奉帝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戚家世代是忠君保國的忠臣,戚玉霜更是戚家最傑出的一代天驕,她……一定有辦法救駕!
天奉帝勉強地睜開眼睛,強烈的希望幾乎沖昏他的頭腦,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地盯著那個身穿黑甲的身影。
他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唇型微動,似乎是想要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戚愛卿,救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右手執劍,穩如泰山:「我有何不敢?」
話音落下,她的左手緩緩伸向頭頂的盔甲。
「當!」
鐵製的烏金盔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塵土。
昏暗的日光在霧氣中投射而下,肅殺的北風捲起她散落的一縷髮絲。
頭盔下,是一個面若冰霜的年輕女子。
與尋常大孟推崇的纖柔婉轉之美不同,她生得極為俊俏,從眉骨到鼻樑線條深邃利落,鳳眼微微眯起,斜飛而起的眼梢英氣勃發,銳利的弧度如同鋒芒出鞘的絕世名劍,耀目脫俗,令人不敢直視。她的嘴唇緊抿,目光寒亮,透著不近人情的冰冷。略微靠近的人,甚至可以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濃烈的煞氣——這是見過累累鮮血的人才有的眼神和氣質!
絕無虛假,眼前之人,正是戚玉霜。
大孟的白虎星,不敗的戚少將軍,北疆聲望絕高的戚家軍下一任主帥——
戚玉霜。
天奉帝與鄭弘的眼神驟然亮起,像是燃燒起了最後的希望。身後鎮北軍將士看到她的側臉,無數人驚呼出聲,宛若冷水潑進了熱鍋之中,驟然喧譁起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少將軍!」
「真的是少將軍!」
被昔日同袍們的驚呼與喜悅包圍,戚玉霜眉毛微微一動,心中有感慨涌動,面色卻依舊平靜無波,目光冷冷地鎖定著汪合,右手龍泉劍直指他的咽喉:
「汪副將——別來無恙。」
不愧是戚玉霜!一開口,就叫破了汪合七年前的職銜。也只有戚家人,敢如此稱呼他。
在戚家軍少將軍眼中,汪合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連為她牽馬執鐙都不配的小小副將。
仿佛也回憶起了自己人微輕言的歲月,汪合面容頓時扭曲起來。
戚玉霜其人,好像天生有一種傲骨,有一種唯我獨尊的氣質。不是說她目中無人,瞧不上別人,而是她站在那裡,就好像永遠比別人光華閃耀。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依然如此,他在戚玉霜面前,好像永遠是一個被她瞧不上的草包、螻蟻,永遠在她面前低人一頭!
他的斷臂劇烈地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剛才被龍泉劍斬斷的疼痛,還是因為刻骨的憤怒。
七年前在戚家軍中,戚玉霜就瞧不起他,直言他的才華不足以為將,不如歸入草包一流。如今他們的身份早已顛倒,他位極人臣,官至三軍主帥,而戚玉霜家破人亡,已經成了一介鄉野草民。
但在她輕蔑的眼神中,他卻好像又被打回了原形,永遠是當年那個抬不起頭的敗軍之將!
曾幾何時,他也曾抱著一絲希望,從犬戎回到大孟北疆,從一個底層士卒做起,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建功立業,升官拜將,尋找機會為父親平反,為全家申冤。
是戚玉霜親手打碎了這一切!
他不過是一時不慎,打了一場敗仗,折損了數千士卒。回營歸來,就被戚玉霜一馬鞭抽得跪倒在地上,他永遠都忘不了當年戚玉霜居高臨下的眼神:
「如此輕易就落入犬戎圈套,是不智。落入圈套後,竟然舍下半數將士脫逃,是不義。這等頭腦,不配領兵,毫無擔當,不配為將!」
當年戚玉霜不過是一個及笄不久的女郎,只是仗著祖蔭成名早而已,能懂什麼兵法?
但她在戚家軍中聲望極高,這一句斥責,幾乎將他判了死刑。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得到過任何升遷立功的機會,絕了他所有的青雲之路。
所以邙谷之戰,戚家、戚玉霜落得那樣一個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看著戚玉霜冰冷的面容,仿佛與當年別無二致的輕蔑眼神,汪合眼睛中血色漸濃。
他捏著天奉帝脖子的左手宛如鐵箍,恨聲道:「如今大孟皇帝在我手中,戚玉霜,除非現在讓我離開,否則,我直接殺了他!」
天奉帝聽聞此話,大驚失色,再度掙紮起來。戚玉霜面色卻絲毫不變,道:「汪大人,或者說……趙涉公子,你即使從這裡出去,也逃不掉。」
「你以為犬戎默碩會在路上接應你嗎?實話和你說,他的部隊已經被莫老將軍領兵阻攔住,你縱然現在能夠離開,也絕對逃不出大孟!」
汪合身軀一僵。
他就說,為什麼默碩的軍隊沒有出現,原來是被莫南仲率兵擋在了前往鎮北關的路上,然後戚玉霜偽裝成默碩軍隊,前來鎮北關「接應」他!
好一出偷梁換柱、移花接木!
汪合牙關緊咬,仇舊恨湧上心頭,他剛欲開口,忽然,背後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鎮北關的兵將,到了!
孫信忠率領著上萬鎮北軍,馬蹄從霧氣中接連踏出,發出沉悶的聲響。而在此時,霧氣被風捲起,向南飄散,汪合定睛一看,卻看到戚玉霜身後莫老將軍的軍隊,排成長蛇,在霧氣中往來走動,營造出馬蹄之聲,他們的數量,竟不過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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