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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何以德算旧账
何以宏夫妇到东莞打工后,家里那两头牛便又是阿爸去放养了。青禾插下不久,恰逢雨水连绵下了七八天。渴了一冬的草木得了这一春的滋养,当即疯长起来。
每日用过早饭,阿母便戴着斗笠下田除草了。鲜嫩的青草长在两根秧苗之间,需得小心分辨才能不拔错。阿爸放牛从田间路过,他将牛栓在树下吃草,自己也帮着阿母除禾草去了。
午间时,何以湫会送饭来。三人在田埂处吃饭,阿母转头见一旁的鸡屎藤长得十分可爱,便让何以湫薅一把回去做点心吃了。
每年三月三前后,都是吃鸡屎藤的最佳时节。何以湫喜欢用鸡屎藤做糕饼吃。左邻右舍见她采了一大堆鸡屎藤回来,纷纷附过来问,是不是要做鸡屎藤饼?
何以湫说是。
邻居们只说,做多点,待会我去你家拿来吃。
做鸡屎藤饼,需先将鸡屎藤的汁水捣出来。然后加入米浆调和,最后将这些墨绿色的米浆倒入糯米粉中,再揉搓成团,然后用杯子压出饼模,下锅蒸熟即可。
何以湫将鸡屎藤饼做好后,先挑了一碟子出来,将其送到山脚下的大哥家。她到大哥家时,见大哥何以德正在客厅里和堂叔说话,他问何以湫,你来做什么?
何以湫将手上的鸡屎藤饼掂了掂:“刚做好的,还热乎着。我记得嫂子爱吃,就给送一些过来了。”
何以德没有说话。何以湫将鸡屎藤饼放下,见嫂子不在家,大哥又是一副神色厌恹的样子,知道他这是不想自己留在这里,当下也识趣的走开了。
她刚走出门,便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大吼:“谁稀罕你做的东西呀?”
伴随着哐啷一声响起,何以湫回头望去,见何以德将自己做的东西,连碟带饼的扔了出来。瓷盘砸在石子上,顿时四分五裂。
何以湫望着何以德,一脸莫名其妙道:“何以德,你发什么疯阿!”
何以德:“我就发疯了,是你们逼得我发疯的!”
说完他朝着何以湫冲过来,何以湫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惹得他生这么大的气。左邻右舍的人听着那声音,都出来看热闹了。
正当何以湫想和何以德大吵一架的时候,阿爸帮着阿母扛着竹篱回来了。他在门口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何以湫白了一眼何以德。抬步走到他家门口,将他扔掉的东西捡起来。这年头能有点吃的,谁想浪费啊。她斜了一眼何以德:“你问他!鬼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阿爸望着何以德。
何以德双目猩红:“我发什么疯?是你们太过分了!明明分家了,可是到头来,牛还是要阿爸养,就连田里的草阿爸也给你们除了,这哪里是分家,这分明是拿着我的粮食去贴补你们那两兄妹!”
“何以德!”何以湫不忿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拿着你的粮食来贴补我们两兄妹。阿爸是没有帮你放牛,还是没有帮你除草?今春的禾苗,都是阿爸一个人帮你家种下的,你出了一分力没有?”
何以德骂道:“你管我们家的秧苗是怎么插的!”
“阿爸从小就偏心,一直都是偏心。他疼你们比疼我多!”何以德骂道:“你那么小一个的病秧子,他深更半夜都背着你翻山越岭找医生,为了将你养好,花了多少钱啊。要是别人,早就把你这个又孱又弱的小病秧子溺死在尿桶里了!”
何以湫怔怔的望着何以德。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大哥,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她知道大哥打小不喜欢跟她亲近。他总是讨厌她,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他这么讨厌她。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阿爸脸色沉了沉。半响后,他开口:“以德,回去!”
“我不!”何以德吼道:“凭什么老二两口子就可以到东莞去潇洒,将你们两个老的留下来。凭什么,你要帮老二养牛,拔草?你要知道,从今往后是我养的你,不是老二!”
“你这么偏帮老二,怎么不干脆拿着行李上他家去好了。我也好省些粮食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刮在他脸上。这一巴掌何以湫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打的何以德的脑袋偏到一边去,也震得她的手心发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阿爸!”
“我怎么不可以这么说,我还能说的更直白!既然现在他是跟着我的,那就不能老是帮老二!如果他想接济老二,就趁早不要跟我一起过,我不想养个白眼狼!”
“我看你才是白眼狼,阿爸阿母养你这么大。最后到头来,逼着分家是你,说阿爸偏心的也是你,可阿爸哪里偏心了?何以德,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对自己的父母兄弟,你就不怕有报应吗!”何以湫说。
何以德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最后阿爸将竹篱拿在手上,沉声道:“以湫,闭嘴。”
何以湫转头望去,见阿母泪眼婆娑的站在人群外。分家,是兄弟两个长大了,各自成家了,是以分开独立成两个家庭。而不是说,分家了,与另一边的血缘亲情便彻底隔断了。
她痛心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母还挺直的背,一瞬间似弯了下来。何以湫发现,阿母似在某一瞬间老了很多。
何以德也望着母亲,不知为何当下他竟然有些心虚了。他可以指责阿爸偏心,阿爸偏帮兄弟,但他无法指责母亲。
当下他看着阿母默默的转身的背影,心中竟有些疼痛。阿母默不作声的拾步往山上走去。她二儿子的家建在山顶上,从山脚到山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何以湫转身跟着阿母一起走了。阿爸拿着竹篱越过何以德,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当下四邻散去,只剩下何以德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他抬头环顾一下四周,见周围空空如也,当下也识趣的回家去了。裘芳容站在阳台上望着丈夫——这样的男人让她有些心塞。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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