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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他的心動了。
心一動,便風不止。
他忙低下頭,恍如心虛一般,心裡忽然想到以前在國子監看過的那些話本子,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何為:我從此不敢見觀音,正如此刻,他不敢再去看她。
大家回了座,一起吃著銀魚鍋,幾位姑娘說的十分熱絡,倒是蕭珏,再未言語。
「二哥今日改了性子了,可有人縫了你的嘴巴?」蕭鶯拿著帕子捂嘴偷笑,戲謔他。
蕭珏暗暗瞪她,卻未說什麼。
直等到用過午膳,大家一起從水廳出來,蕭鶯與蕭憐推搡著,不小心碰到了蕭貞,蕭貞身形一晃,「叮噠」一聲,頭上一支髮釵掉到了地上。
蕭鶯忙去扶她,幸好蕭貞只是被推了個趔趄,「大姐姐,你沒事吧,我們不是故意的。」
蕭憐忙撿起地上的髮釵,還與蕭貞,乖順地道歉,「大姐姐,對不起。」
「沒事。」蕭貞並沒有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說起來,先生前日裡落水時,戴著的金釵掉到水裡了,那還是她母親送給她的及笄之禮呢?可惜了,我方才還想著,先生今日打扮得也太素淨了。」蕭鶯不由向蕭珏看來,「二哥,你可有什麼法子能幫先生把金釵從水裡撈出來嗎?」
未等蕭珏說話,沈蘭便道:「不必麻煩了,那麼大的蓮子湖想要撈出金釵哪裡是容易的事?如今天寒地凍,莫再折騰人了。我的髮釵還有許多,只是平素不怎麼戴著,都讓錦書封存起來了而已,二公子千萬別為這事費心。」
「既是及笄之禮,還是要尋回來為好,我試試吧,若是不行,等到明年開春,可將湖水引到淮清河裡,也必能為沈姑娘尋得金釵。」
沈蘭忙道:「這也太大費周章了。」
為了一支金釵,竟要將湖水全都引出去,這得浪費多少人力物力?
「這蓮子湖的湖水每年春天都要引水清淤,尋找金釵只是順便之事罷了,沈姑娘不必多心。」蕭珏安慰她道。
沈蘭這才安心,向蕭珏感激地道:「如此,多謝二公子了。」
那到底是母親送與她的,能找回來自然還是要找回來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雪飄搖,如意館內,少年人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留在外間伺候的思檀聽到動靜忙進來看看,「二爺,今日怎麼了?可是覺得哪裡不適?」
蕭珏忽然起了身子,「思檀,你去讓人燒些熱水備著。」
燒水?
思檀小臉登時紅了起來,她伺候蕭珏已四五年了,其他的世家公子像蕭珏這樣的年紀,都已開始經歷人事,偏偏自家爺,至今也沒有開竅。
她一個女孩子,總不好去提醒。
如今深更半夜,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又讓她差人去燒水,難道是……
思檀羞澀地攥了攥領口,如蚊蠅一般的低聲應了,便去安排外面守夜的人找小廚房去燒水。
吩咐過後,她正想著回去伺候蕭珏時,卻見蕭珏拿了架上的披風,竟只穿著褻衣便裹著出去了。
「二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她嚇了一跳,這麼冷的天,蕭珏卻穿的這麼單薄在夜裡出門。
「你別管了,在這裡等我回來。」
他此刻雖冷得打顫,但那雙星眸卻格外的亮,思檀跟了他許久,一眼便看出他此刻的滿心歡喜。
蕭珏就這麼跑了出去。
「二爺不會是瘋了吧?」一旁守夜的小丫鬟看著自家爺那單薄又有些滑稽的背影,忍不住道。
「誰知道呢。」
思檀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她回了屋內,又拿了件極厚的裘襖,抱著站在了廊下,目光殷切地看著院外。
她也只著了一件內襯的棉裙,寒風吹來,凍得她都有些站不穩。
此刻眼圈紅紅的,心底湧上不知多少酸澀。
約莫過了兩個多時辰,天將將亮,蕭珏渾身濕漉漉的回來,他的頭髮都結了一層冰屑,凍得連路都走不穩了。
思檀忙上去拿狐裘裹住他,眼淚一下子滾了下來。
她讓丫鬟把燒了好幾遍的熱水送上來,拉著蕭珏便進了屋子裡的暖爐邊,她一邊用自己還算溫熱的掌心把蕭珏的手搓出幾分溫度來,一邊把熱氣哈給他,握著蕭珏冰涼的手,思檀只覺得自己的心比他還要涼。
等了這麼久,又見他這般回來,她怎會不明白蕭瑞是去做了什麼,不由哽咽著道:「二爺這是何苦呢?那位姑娘已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你做這些都是白忙活。」
白日裡也是,聽得沈蘭兩三日身子還沒好,便跑到百味軒特意讓配了藥膳,還特意細細的囑咐:「銀魚鍋里要多放些枸杞和雞肉片,這兩個配上銀魚最是補氣血。」
人家那銀魚鍋,分明是不放枸杞與雞肉片的。
思檀越想越為自家爺不值,他做的這些,沈姑娘連半點都不知道。
蕭珏冷得發抖,卻對著她有些憨直的笑了笑,「是吧,我也覺得我挺傻的,但是我真的挺開心,在水裡的時候我竟一點兒都不覺得冷,想到她看到金釵高興的樣子,就覺得一切都值了,可惜……」
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看著暖爐里跳躍著的火光,幽長地嘆了口氣。
辰時,沈蘭醒來,不知是否昨日那一場銀魚宴起了效果,她整整一夜安眠,睡得極好,起來之後只覺得身子都比往日輕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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