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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是就是逃不出这心结么?他根本没法拿这话说服自己。他唯一能想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勤敏侯真的跟皇长子一样毁在了这上头……他真的不寒而栗。
顾玉山于是再度看了会儿镜子,换了身颜色更深、看起来更庄重的衣服。
换完再看看镜子,又换了个玉冠束发。
这回看起来好像是好了些。然后,顾玉山就在房中如坐针毡地等了起来。
他起得实在是太早了,等了许久天才大亮。又等了约莫两刻,终于有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端正一揖:“先生,勤敏侯来了。”
“……快请进来!我去正厅见他!”顾玉山说这话的时候,连心跳都空了两拍。
顾府门口,谢迟一边跟着小厮往里走,一边感觉手心在不停地冒汗。
他不知道顾玉山为什么要点名收他当学生,生怕这桩从天而降的好事一会儿会飞了。他于是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见了顾先生要说什么?怎么见礼?如何表达敬仰?
他可能会问什么?自己要怎么答才能让他满意?是显得沉稳点好,还是活跃点好?
琢磨着琢磨着,已过了两道门槛。会客的正厅近在眼前,谢迟神经紧绷地看过去,见一位看起来年近六十但身姿还算挺拔的老者迎出门来。
他当即停住脚,一揖:“顾先生。”
“勤敏侯?”顾玉山往前迎了两步,颔首作为还礼。接着,他屏着呼吸,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抬起头。
遮挡在眼前的宽袍大袖挪开的一刹,顾玉山恍惚了一阵。
——怎么说呢?这是一张与皇长子截然不同的脸。他们论血脉实在隔得太远了,要很仔细地去看,才能依稀寻出那么一丁点儿相似。
可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令顾玉山十分熟悉的气质,一种热血,一种正气,一种贵不可言的感觉。
顾玉山滞了一滞,忙把他往里请:“来,我们进去说。”
谢迟至此放了些心。顾玉山这般,至少说明这事不是假的,昨天来敲门的那位真的是他。
二人一道进屋,自是顾玉山坐了上座,谢迟坐在侧旁的席位。待得下人上茶后又退了下去,顾玉山道:“老夫突然前去敲门,是不是惊扰到你了?”
谢迟一怔,忙说:“没有没有,学生惊喜不已。生怕门房所言有假,忐忑不安了一整日。今日得见先生,才安下心来。”
顾玉山拈须点了点头:“那你愿意拜我做老师?”
——说完又险些咬了舌头,自己怎么这么不客气地就问了出来?!
谢迟倒是一脸喜色,应了声“自然”,继而离席便拜:“学生愚钝,虽读过些先生的著作,却从不敢想能拜先生为师。此番得先生青眼,学生日后必定尽心苦读,为国尽忠!”
这个头磕下去,事情基本就敲定了。
顾玉山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伸手搀他:“起来起来。你还年轻,许多事都可以慢慢做。不过当下……”
他话语顿住,谢迟心里一紧:“老师您说。”
顾玉山打量着他道:“听说你要去覃州?为师希望你能辞了不去。治灾不非用你,不妨先将拜师宴办了,如何?”
谢迟一听,难免噎了一下。
这里头有古怪,决计有古怪!顾玉山为什么突然想收他为徒?陛下为什么又着意提了不让他告诉顾玉山他不去覃州的事?这背后显然有他不知道隐情!
可是这话还不好问,问了还可能节外生枝。好在——谢迟仔细想了想,不问似乎也没什么。
古怪归古怪,但左不过是他心里好奇得难受罢了。要论有什么坏处,大抵也没有。
——陛下也好,顾玉山也罢,他们谁会害他么?都不会,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
谢迟便顺着顾玉山的话应了下来:“是。那学生明日……入宫禀陛下一声?”
他正式拜了皇长子的老师为师了,还是要告诉陛下的吧?
没想到顾玉山一攥他的手就往外走:“走,现下就去!为师跟你一起去!来人,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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