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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串有辣椒。”裘锦程说。
“我要一碗清汤拉面,烤串辣的话我用汤蘸一蘸。”庄纶说。
“老板,两碗拉面六个羊肉串,两瓶豆奶。”裘锦程掏出手机,“多少钱?”
“五十二。”老板说。
裘锦程扫码支付,一转身,庄纶坐在靠窗的位置向他挥手:“这里。”
窗外夕阳西沉,霞光为云朵涂上一层金边。裘锦程拉开椅子坐下,右手支着下巴,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庄纶的目光停在裘锦程倦怠的眉眼,他仔细且贪婪地打量,从胸腔中层叠繁复的苦涩里品出一点陌生的甜,对他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好得有些不真实。
裘锦程开口请他吃饭。
他们面对面坐在同一张餐桌。
裘锦程允许他扯着衣摆走了一路,虽然没有牵到手,但已经是长足的进步。
今天是个顶顶好的日子。
“你傻笑什么。”裘锦程短暂地放空了一会儿,庄纶灼灼的视线将他飘忽不定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定睛一看,庄纶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周身莫名多了些粉色泡泡。
“我们以后上下班都可以挤地铁吗?”庄纶问,“路上太堵了,坐车太慢。”
“所以就让我爸一个人堵在路上?”裘锦程说。
庄纶愣住,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就是想……”他只是想多亲近裘锦程一点。
“虽然我也很想把老头一个人扔路上,但他现在是我老板,多少给点面子。”裘锦程说,“不过下周确实要坐地铁,我爸他去南京出差。”
“哦哦好。”庄纶赶忙点头,他没有询问裘锦程会不会等他一起坐地铁,每天早晨一睁眼他就会打开大门边洗漱边聆听楼道里的动静,绝不会错过裘锦程的行踪。
两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端上桌,金属盘中放着一把喷香的羊肉串。桌边靠墙放置着辣椒和醋的调料罐。裘锦程掀开盖子,舀一勺辣椒铺在拉面汤里,搅合拌匀。他夹起一筷子面条,悬置半空,轻轻吹凉。他是天生的猫舌头,吃不了滚烫的食物,每次与庄纶吃饭,得等十几分钟才下筷子,庄纶从未抱怨过,耐心地等到食物放凉后与裘锦程一起吃。
现在也一样。
庄纶问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和一个汤匙,拿过裘锦程的筷子,将他碗里的面条夹一部分到小碗中,又舀了一些汤水,递给裘锦程:“你尝尝还烫吗?”
被悉心照料的裘锦程感觉自己像个笨拙的孩子,他接过小碗,垂着眼吹一吹面条和汤水,用筷子扒一小口,说:“不烫。”
“面泡久了不好吃。”庄纶说。
“谢谢。”裘锦程专注地吃面条,几乎把脸埋进碗里。这感觉很奇妙,窝心又难为情。他们曾是最亲密的人,亦是他斩钉截铁认为最不契合的人,偏偏这个矫情又小心眼的家伙,记得他的种种习惯。
真要命。
吃完小碗里的面,大碗里的面汤也晾至温凉,裘锦程把脑袋从面碗里拔出来,故作镇定地拿起一根羊肉串咬着吃。
庄纶假装没看见裘锦程浅粉的脸颊和耳朵。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与以往充斥着尴尬和悲伤的安静不同,裘锦程是羞耻得不想说话,庄纶则在饶有兴致地观察裘锦程。他像是隔着玻璃欣赏漂亮猫儿的路人,虽然不能上手逗弄,单是尾巴尖晃一晃,也引得他驻足欣赏小半天。
终于扒拉完一整碗面条,裘锦程抽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巴,逃也似的快步走出面馆,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锦程哥,等等我。”庄纶紧追上他的脚步。
“吃饱了吗?”裘锦程问,借以掩盖无来由的心慌。
“饱了。”庄纶说,“你等会儿下楼遛狗吗?”
“嗯。”裘锦程硬着头皮回答,暗暗决定从现在开始,和庄纶说的每句话都要过一遍脑子。
“正好我也想出门走走……”庄纶话没说完,便被裘锦程突兀地打断:“我要带二宝去远一点的公园,骑电瓶车去,没法和你一起。”
“那好吧。”庄纶塌下肩膀,藏在后背的左手攥紧拳头,告诫自己沉住气,今天的进展已经足够惊喜。
电梯口两人分别,庄纶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裘锦程直上十六层,将叼着牵引绳迫不及待出门玩的裘二宝带去了离家十公里开外的郊野公园。
秋风呼啸,将一人一狗吹得透心凉,更显萧瑟寂寥。空荡荡的草坪中央,一只疯跑的黑白边牧快乐得不像样。裘锦程坐在树下的铁艺长椅上,双臂叠放脑后,怔怔望天。树叶摇晃,一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裘锦程额头,宛若秋天轻柔的吻。
裘锦程摘下叶子,仔细端详,叶子黄得匀称,看不出具体品种,适合夹在书页里做书签。他想起庄纶曾送给他一幅叶子画,红绿黄三种颜色的树叶拼接成重峦叠嶂的山峰,由枫叶制作的红日喷薄欲出,画面赏心悦目,他将其装裱起来,立在宿舍的书桌上。
后来那幅画去哪儿了呢?
裘锦程捏着叶柄,来回捻两下,黄叶扑扑楞楞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他松手,叶子悄无声息地匍匐于石板路上,被摇尾巴的裘二宝踩了一脚。
“汪!”裘二宝吐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冲裘锦程邀功。
“裘二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裘锦程的伤春悲秋被裘二宝的不着调撞得稀碎,“不准追松鼠,更不准把追到的松鼠叼给我!”
消失的热情
又到了万众期盼的周五,史浩一大早把助学金申请表交给裘锦程,手指扒着讲台,小声却饱含期待地说:“老师老师,我下周二去护理(4)班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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