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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阳春三月春日好 江南林府忧愁绕（第1页）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江南的春日更是风景如画，天蓝、水碧、山青、水秀、花艳、云白......

彷佛是一夜之间，春风已经绿遍江南岸。柳树换上新罗裙，花朵红了俏脸蛋，就连湖水中的鸳鸯，也开始成双成对孕育着新生命。春天是生命的季节，大自然开始散欣欣向荣的气息。

人们纷纷换上轻便的衣衫，或相邀同游，或踏青访友、亦或是拜祖祭宗。街上的人们都喜气洋洋的，脸上挂满了欣喜的笑容，也是，春天本来就是一个给人惊喜的季节呵。

可是，春天的喜悦，丝毫没有感染到城东的林家。这日，虽然春光明媚，可是林府上上下下一片阴霾，不论是主子还是仆人，都忧心忡忡。忙忙碌碌的丫头小厮穿梭于林府各个院落，阴郁的气氛扩散于每一个角落。

林府后院一间雍容华贵的上房内，卧榻上一名病怏怏的贵妇终于道明了林府众人忧愁的原因。虽然处在病中脸色苍白没有精神，可是病态仍然难掩她通身的高贵美丽。她的身边，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小女孩泪光点点，她大约有五岁的光景，虽然年龄幼小，可是无双的姿容已经定格，隐隐的风华昭示着她长大后的倾城绝色。小女孩的身后，儒雅的男子一身淡紫色的长袍，于温润如玉间又见仙风道骨的味道。

贵妇长长的黑披散一肩，更衬得她皮肤苍白如纸，看到丈夫和女儿都面色忧郁，女子强支起病痛的身子，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男子连忙上前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敏儿——”只轻轻两个字，却又道不尽的温柔与关切。

女子正是金陵荣国府贾母出嫁的女儿贾敏，她低头握住丈夫林如海越显消瘦的手臂，心中酸涩不已。再抬头看看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更是万般滋味齐上心头。

她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无比慈爱的抱住她。她的黛玉刚五岁，在这个年龄，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无忧成长、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可是因为她的病，却让小小的黛玉过早的承担忧愁和烦恼......

“玉儿，今天功课做了没有？”贾敏试图转移话题，让两个她至爱的人有一时半会的不再为她烦恼。

黛玉懂事的点点头，清脆稚气嗓音让夫妇两人欣慰无比。“玉儿听爹爹和娘亲的教诲，昨晚上就把功课做完了。”

林如海慈爱的摸摸黛玉的脑袋，用尽量轻松的语调道：“玉儿乖，去先到院中找小伙伴玩，我和你娘亲说会儿话。”

黛玉重重点点头，然后依旧拉着贾敏的手道：“娘亲，夫子说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娘亲可不要怕苦不吃药。”

黛玉说的一板一眼，加上又带着童稚的糯甜，林如海和贾敏两人情不自禁被黛玉的模样逗笑了。这个一年来一直忧郁不断的家庭，此刻方得片刻的轻松和忘掉烦恼的笑容。

看到父母笑了，小小的黛玉也不禁一笑，随即被进来的奶妈带出去。

片刻之后，两人的笑容都消去。想起刚刚收到的金陵贾府来信，林如海气愤不已，不由长叹一声。感觉到丈夫的情绪，贾敏略微动动身子正视林如海道：“如海，是不是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娘家那边回信了？”

林如海本不想告诉贾敏知道，可是如今她又问起，知道瞒不住，林如海虽然心痛，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今早上林伯刚从京城带信回来。”

贾敏一听，不觉间眼睛一亮，整个人因为满怀希望也焕出迷人的光彩，“信上怎么说？我母亲是否答应出面为我请宫中柳太医？”

“这......”林如海不禁有些吞吞吐吐，他有些为难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贾敏的眼中，她已然明白了一切。冷笑、苦笑两声，贾敏自言自语道：“是我傻，贾府人情冷漠我早知道，竟然还傻得抱希望？！我当时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荣国府众人世俗的样子，才随你远到江南。没想到他们如此绝情，我病若此，他们嫌惹祸上身，躲恐不及又怎会为我请名医医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如此无情，真的让我心痛！”贾敏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说出这番话，清寂的泪水已经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一年来她看遍江南名医，林家的家财因为她的病散尽大半，可是却仍不见好转。想起在贾府时听闻的宫中柳太医，贾敏便决定写信向贾府一试。太医不是民间大夫，寻常人家怎么请得起，可是贾府凭借家族势力可以见到宫中太医。

不是她怕死，她低三下四的向贾府求救，是放心不下她小小的黛玉，放心不下爱她怜她的丈夫。老天爷，你真的是这么残忍，要夺走我的生命吗？

我可怜的玉儿——

贾敏越想越伤心，情绪不禁变得有些激动，她这病最忌的就是情绪不稳定，每一次情绪激动都会使她的病痛加重一分。

“咳咳......咳......”贾敏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趴在床边，消瘦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那样子，似乎要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林如海连忙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敏儿，不要伤心，你若是有什么不好，我定然随你而去。”

“咳.....咳......”贾敏又接连咳嗽好长时间，才慢慢的平息下来，床前的痰盂中，早就殷红一片。

林如海看在眼里，心中像是千刀万剐一般在滴血，虽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看着爱妻受此折磨让他怎么忍心？他只祈求上天把病痛分给他来承担。猛闭上眼睛，锁住随时会汹涌而下的泪水，林如海将爱妻抱在怀中。低声呢喃：“敏儿，咱们什么都不想了，我依旧寻访大夫，你也专心养病，好不好，咱们顺其自然。贾府之人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再计较。等到什么时候老天爷真要了你的命，我随你去便是，为夫不会让你孤单。”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贾敏平息情绪，泪眼含笑，可是摇着头道：“如海，你对我的情我明白，在有生之年遇见你，与你结为夫妇，我已经是万般欣喜。万一哪一天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我们的玉儿。”

林如海看到她眼中的坚持以及提到黛玉时眼瞳的晶亮，知道拗不过她，便轻柔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既然敏儿这么放心不下玉儿，那就应该与病痛抗争。我这几日看医书，有这么一句我十分赞成：强志者，病远离。如果你心中有强烈的愿望支撑，其实是有办法克服病魔。”

贾敏点点头，是啊，无论如何，她不能气馁，为今之计，她也只能祈求强烈的求生欲望可以支撑她渡过难关了。

房中，林如海贾敏两人相拥而坐，时而喃喃细语，时而静默不言，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洒满一室，显得温馨温暖，却也更衬得阴影中两人的落寞忧悒......

林府院中，几个和黛玉一般大的小女孩小男孩正在一起用纸折蝴蝶。这些孩子都是林府下人们的孩子，林如海夫妇善良，且平易近人，便让这些孩子和黛玉一起念书，闲来无事的时候，几个孩子也常在一起玩耍。

黛玉折好了一只蝴蝶，然后用画笔涂上五颜六色的颜色，顿时一只彩蝶展翅欲飞。

其他的孩子都羡慕不已，黛玉的聪明他们多有见识，可是每一次见到，还是忍不住赞叹。“姑娘，真好看！”小雪雁才三岁，奶声奶气道。

可是黛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将彩蝶塞到雪雁手中，她便一手托腮，颦眉轻皱。

孩子们虽然小，可是孩子之间有孩子相处之道，他们明白黛玉此刻的心思，四五个孩子看到黛玉这样，也没有了玩耍的兴致，个个托起了腮，趴在桌子上嘟着嘴无声无息......

“姑娘，要不我们去寺庙许愿吧，我听我娘说城南的灵音寺很灵的，上次我爹生病，我娘就是去哪里许愿，很快我爹就好了。”一个个头稍微高点的小男孩忽然站起来，稚气未脱的脸上挂满兴奋。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我娘也说过。姑娘，我们试试吧！”一位比黛玉大一点的红衣小姑娘点头附和。

黛玉抬起头看看他们，俏丽的小脸上光彩一闪，然后却又低头低声道：“能行吗？”爹爹已经试过太多的方法，找遍江南名医都无用，她的祈祷能有用吗？

“姑娘，我们只管试试！”小男孩拉起黛玉的手，“我们陪你一起去，我们都许愿，观世音菩萨就会显灵了。”

就连年纪最小的雪雁，也攥着黛玉的衣角，“姑娘，试......试！”

终于，黛玉点点头，“好，我让林伯带我们去灵音寺。”无论怎样，就像各位小伙伴说的那样，试试，试一试总比坐在这里愁的好。

春日的上午，林府一辆马车向城南而去。见到的人还以为是林家老爷又去为夫人寻医，可知车中却坐着一群虔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