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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装得乖巧娇羞,嘴上用姐姐的婚事未定来搪塞,心里早已急得不行。
另一边的桓家,一家人在京城和和美美过了个年,至少表面上是和谐无间的。
解甲归田不过几月的桓柏还难以适应此时的生活,浑身好似有几百只蚂蚁在身上爬,哪哪都不舒服,只好隔三差五把霍轩叫到府里,边切磋武艺边推演沙盘,事无巨细倾囊相授。
桓夫人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大儿媳宋时祺的肚子上,成亲两个多月时日尚短,她按捺着性子对儿媳极尽宽厚温和,长孙要紧,其余的往后再议。
桓康听彭州府的好友传信,彭州府最红的乐坊来了个极清雅的美人,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他早就眼巴巴等着过完年节回彭州府老宅了。
桓康妻子卫氏近日心中郁闷,每日看着兄长桓翊对新婚妻子极尽宠爱,便越瞧自家丈夫越不顺眼,她只好每日用往后的桓家管家权来安慰自己,待年节后回了老宅,桓翊将族务正式交接给丈夫桓康,那以后桓家说一不二的便是她卫柔了。
二老爷夫妇在桓家一向没有话语权,原本等着大房新妇嫁进来看热闹的祝氏希望落空,宋时祺那些在外的好名声以及县主的封号可唬不住她,她自觉看人能看到本质,宋时祺的本质就是小门小户,她都看不上,更别说大嫂王氏,可如今他们大房婆媳和美,她恨得牙痒痒。好在过完年儿子桓宸也要娶媳妇了,等隋氏嫁进来,她可要好好调教。
桓府上下心态最为平和的还是桓翊夫妇了,今年的上元灯会,桓翊终于能够一人独占妻子,为这一日他已期待了很久。
前世初见在宋氏学堂花园,第二次便是在那年上元佳节的灯会上,他鬼使神差地一路跟随。
如今想来,居然连那晚她的穿着打扮,她行经的每一条小巷,吃的每一样小吃,他都清晰记得,并未因两世相隔的久远时光而褪色半分。
起心动念只在一瞬间,她早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今日宋时祺一身初桃粉百蝶穿花褶缎裙,未施粉黛,只用淡色胭脂点了点唇,简单的发髻上只一支芙蓉簪,再无其他点缀。
桓翊等在门口,待她出来时亲手为她披上一件大红织锦缎斗篷,视线聚焦眼前娇靥,脑海里便闪过那句“脸夺芙蓉之娇色”,还真是贴切无比。
他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略有些凉,他索性将人揽入怀中,两手一同裹住她的小手。
这几个月宋时祺已逐渐习惯他低入尘埃的寸步不离,不做无谓的挣扎。
下了马车,两人汇入人流,桓翊兴致勃勃地带路,前世他见她猜灯谜的那个摊位依旧在,比那时扩大了不少,他牵她走近猜灯谜的人群中,指着木架上陈列的彩头问:“想要什么?我们也来猜一猜?”
宋时祺扫了一眼一排排灯笼上垂挂着的谜面,脸上兴致缺缺,“都太简单了,等我猜完老板该急了。”
桓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也是……还都是用了多年的谜面,一点新意都没有,那我们到前面再看看可好?”
“嗯。”
宋时祺心觉怪异,又一时说不出到底哪里怪,只由他牵着走,这路越走越偏,不走平常的大道,直往小巷子里钻,宋时祺便更觉奇怪了,她拉了拉他的手,停下脚步,“你要带我去何处?”
“就前头,只有这家巷尾的摊子卖你爱吃的糖饺,我们去看看。”
宋时祺似有所感,跟他到了巷子岔路口一个人并不多的摊子前,一个衣着朴素但极干净的婆子正翻着油锅里起起伏伏,一个个炸得金黄的糖饺。
“劳烦了婆婆,我要两个。”
“哎,来啦,”婆子露出灿烂笑容,手微微颤抖却极其利索地捞出两个糖饺装进一个油纸包里,递给桓翊时还不忘叮嘱,“刚炸出来的,慢些吃,当心烫。”
“多谢!”桓翊唇角扬起,往摊子边上的木盒子里放了一粒金锞子。
在婆子连声道谢中,两人走到摊子边上,桓翊用竹签挑起一只糖饺,对着吹了又吹才递到宋时祺嘴边,眼里满含期待,“应该不烫了,你少咬一点尝尝?”
宋时祺不语,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了一口,炸得酥脆的饺子皮很香,她只咬了一小口,带了一点糖油,便已经甜到发腻。
这味道,还有那婆子,相似的记忆在脑海里呈现出来。
她倏地转身往巷子外走,身后的桓翊不明就里,急急追上去,“漾漾……漾漾……”
此时的宋时祺只觉自己愚不可及,她明白了他的用意。那灯谜摊子,糖饺摊子,每一条奇奇怪怪的小巷她都记起来了。
梦里她在宋氏学堂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紧接着是那年灯会,她帮小伙伴拿到彩头,回头一瞥时她便从人群里一眼瞧见了他。
清贵公子,却形单影只,她不知他要去往何处,只想多看他两眼,她和小伙伴们虽走在他前头,但每一个转角她都偷偷看着他走的方向,若是遇到岔路,她便停下来,找个摊子假装买吃食,待他走过了便继续往同方向而去,心里祈祷着同行之路能够更长更久一些。
今日的一切并非巧合,若是没有猜错,他好似想带她故地重游。
所以梦里他与她的心是一样的吗?原来这么早的时候他们已有了相同的感受?
自己是有多傻多愚蠢,在可笑自卑的猜疑之中蹉跎了整整一世的光阴。
手臂忽的被人拉住,宋时祺茫然回头,是他。
“怎么哭了?”他满眼的焦急无措。
“桓翊,我从来都不爱吃糖饺,又油又甜腻,一点也不好吃!”
桓翊眨了眨眼,乌眸亦如初见时那般清亮温润,他虽语带试探,但眼眸里已噙了笑意,“从来都不爱吃?”
宋时祺转头欲逃却被身后之人拥入他的怀里,他一只手还拿着装糖饺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掌拖住她细软的腰肢朝自己的方向微微用力,不让她挣脱,“漾漾,我实是愚顽之极……”
宋时祺自知挣不脱,周遭又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看他们,索性将头埋在他怀里宣泄情绪,很快他平整的衣襟就被她揪得皱皱巴巴,上头可疑的湿痕已分不清是涕还是泪了。
桓翊并不在意,等她哭罢才松开搂着她的手递上帕子给她擦脸,待她修整完毕,他扬了扬手中的糖饺,“还吃吗?”
宋时祺摇头,一脸嫌弃。
桓翊失笑,用竹签插起另一只没吃过的再次递到她嘴边,低声哄着,“不要浪费了,再吃一口,剩下的留给我吃。”
宋时祺虽瞪着他还是张了嘴,本想还是咬一小口,他却像是哄孩童吃饭一般,“再张大一点,咬大一点,就一口……”
她鬼使神差地听了哄骗,一口下去,已经温凉的糖浆就顺着她嘴角流了出来,桓翊眼疾手快伸出手指帮她擦去,她正要将帕子递给他,就见他已尝了擦过她嘴角的手指。
桓翊在她羞恼的眼神里笑容满溢,“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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