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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嫲嫲往前走着,敷衍道:“打什么打?谁费那个劲儿?侯爷说明日让他们祭奠一下他们的母亲,就找户人家,送他们去。”
李嫲嫲暗松口气,随着龚嫲嫲走,很好奇地样子:“什么人家呀?!夫人不帮着挑挑?可得是个能压得住他们的才是吧?……”
龚嫲嫲随便地说:“管他是什么人家呢!只要知道在哪儿不就得了?”
李嫲嫲心中一哆嗦,但是脸上却是很失望的样子:“这就行了?”
龚嫲嫲停步,很轻蔑地看了李嫲嫲一眼,李嫲嫲也止步,尴尬地笑,“老姐姐你知道我,我这脑子慢呀!这都多少年了,我不都得您提着点?不然咱们怎么差点儿成了亲家了?您现在可别嫌我呀。今日儿我说将断簪送回去,夫人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可直打鼓呢!”
龚嫲嫲对李嫲嫲摇头:“你呀,就是笨!”
李嫲嫲诧异:“那是他们的东西不该还吗?我替夫人跑个腿儿不是有眼力吗?当然,夫人打算让人接了断簪,再还给他们,这更周到……”
龚嫲嫲哈哈笑起来,打了李嫲嫲手臂一下:“你呀!……算了,你这样,倒是让人放心。我挺后悔没让我姑娘嫁给你家大郎呢。”
早年,李嫲嫲的大郎长的爽利,龚嫲嫲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李嫲嫲算是侯府里的“老人”,京城都没有去过,被目为很乡土,龚嫲嫲怕孙氏不喜,最后还是让女儿嫁给了孙氏另一陪房的儿子。可是女婿过了两年就病死了,还没儿女,李嫲嫲这边大郎又娶了妻,龚嫲嫲心里有点惦记李家的二郎,话里话外地提醒着,只是李嫲嫲在这里,却是不敢接这个话头,尴尬地说:“老姐姐,看您说的,我家怎么配得上……”
龚嫲嫲打哈欠:“天这晚了,我得觉去了。”
李嫲嫲点头说:“老姐姐慢走。”她又站在原地片刻,看着龚嫲嫲远了,才慢慢地离开了。
清晨薄日,天色淡青,院子里已经有了人声。
凌欣凌成起床,但是没人来看他们。凌欣让凌成带着她去找地方洗漱了,就在屋子里干坐着,凌欣趁机想想离府的法子。
不多时,院落里传来李嫲嫲的声音:“这是起来了没有呀?!”语气颇为不耐,与昨日完全不同。
凌成看向凌欣,凌欣小声说:“有别人……”
果然,门开后,李嫲嫲像昨天那样提了个食盒,只是旁边有个脸色冷淡的丫鬟。
李嫲嫲黑着脸色,进屋将食盒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没好气地说:“吃饭!常说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你们倒好,在侯府白吃白喝,竟然对我们夫人无礼!真没天理了!”
她将粥和小菜拿出来,胡乱放了,那个丫鬟催促道:“快点啦!别跟他们废话了!”
凌成愕然地看李嫲嫲,李嫲嫲不看他,转身要出屋的样子,又扭身回来,像是对那个丫鬟解释说:“这个傻子昨天打了我一下子,我怎么也得还她一下!”举手就狠狠地拍了凌欣肩膀一巴掌,凌成跳起来:“你凭什么打我姐姐?!”因为凌欣说“有别人”,他心里多少有了准备,没说出来“昨天你如何”的话来。
李嫲嫲推开他说:“打又怎样?”动手又去掐凌欣的手臂,凌欣装的迟钝地抬臂去挡,凌成过来阻止……拉扯中,李嫲嫲将一个极小的东西塞入了凌成的手中。旁边的丫鬟催促道:“嫲嫲别折腾了,咱们有事要干呢。”
李嫲嫲直起腰,拍打了下衣襟,气呼呼地走了出去,丫鬟回头看了看含着眼泪,紧握着拳头的凌成和脸上木呆的凌欣,不屑地咂声,也出去了。
等她们离开了院子,凌成跑到门口,见外面没人,关上了门,跑到凌欣身边,向凌欣展开了手掌,里面是个小纸团。凌欣一把拿了过来,急忙打开,见里面只有一个歪歪斜斜的字:“逃。”
凌欣低声对凌成说:“撕碎。”凌成到了一边,将纸条细细地撕,弄出一小堆白芝麻。
凌欣默默地喝了粥,吃了些东西。心中对自己进行批评:凌欣!蛮干是不成的!看看!打草惊蛇了吧?!
从李嫲嫲的话里和行动中,凌欣猜出这位安国侯夫人孙氏,该是恨他们冒犯了她,一定要报复,又加上这个“逃”字,表示孙氏动了杀意。
凌欣虽然打算要离开晋元城去南方,但没想到要这么快呀!昨天知道他们会被送出府,她本计划等到老侯爷出了殡,姐弟两个在府外别人家住下来了,才用开始准备离城的事。首先,要挣些钱吧?不然怎么走呀?!可是现在这意思,却是不能等了。凌欣粗略估计,安国侯让自己在路边给老侯爷出殡的队列磕个头,孙氏一定不该在那之前下手,以免惹起安国侯不满。也就是说,她有两天的时间……
早饭后,凌欣将那把破刀又背在了身后,她发现那个包着断簪的小包没了,想来昨日打架时掉了出去。虽然是断簪,可是该是能换几个小钱,算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她稍微心疼了一下,但马上鄙视自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当初给小费都上千,二十几万的玉镯买了嫌土而没有戴过,现在竟然会惋惜断了的簪子!凌欣暗骂自己堕落,告诫自己不可贪便宜,不是自己的丢了也别多想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把凌成拉到墙角,小声地告诉了他要如何说话,并让他重复了两遍才放心。
刚把凌成训练好,张副将就到了,进门后,他看了下两个孩子,见凌欣还是一副傻样,凌成眼睛哭得小果子一样,脸上还残余着些昨日的红肿,放缓了口气说:“成小公子,我带你们去南城门外,收敛你母亲的尸身。”
凌成一听就又开始哭了,凌欣真不知道他哪儿有这么多眼泪!看着挺虎实的,怎么是个小林妹妹?但是凌欣也知道自己冷血,一个八岁孩子,没了娘亲,怎么能不哭?所以凌欣也没掐他的手让他停住哭,只任凌成拉着自己,一路呜呜地低声哭着,走过了侯府,出了大门。
凌欣见侯府门外有两辆马车,一辆上有一口粗木棺材,看着连漆都没有。
张副将对凌成说:“现在城中混乱,死者太多,没有现成的棺材,守城又用去了许多木材,匆忙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板料,这还是夫人让人连夜打的。”
凌成哭着也没细看,凌欣却是狠狠忍了,才没露出讥笑来:自己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站着,就因为是个傻子,结果安国侯连口像样儿的棺材都不给他的前妻梁氏。当然,这是孙氏的手笔,可是夫妻一体,他也有份儿!凌欣对这个安国侯升起了她前世对自己亲生父母相似的痛恨感。
张副将让凌成拉着凌欣上了另一辆马车,凌欣见马车周围有十几个兵士,不见丫鬟婆子,就觉得现下就该没有危险。既然是孙氏想下手,那就该是家院,而不会借用军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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