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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祭典（第1页）

在这个地上世界虽然绝大部分人都是残躯，但也有这种幸运的孩子，他们出生就没有任何先天的残缺、智力也正常。

这种孩子并不多但也不算少，一百对夫妻里总会生出这么一两个幸运儿。这种孩子一出生就会被周围的大人们祝福。

安南是在来这个世界的第四个月的时候才现的这种幸运的孩子，他们五官清秀、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第一次看到这种孩子的时候，安南仿佛遇见了不可思议的事，于是他赶忙去问阿妮。

阿妮依旧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冰冷地说道：“我不是很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有些孩子出生就与众不同。”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疑惑，安南问道：“既然有这样健康的孩子，那为什么除了正教的政府官员和狩魔队的士兵，整个城市就没有健康的成年人呢？”

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阿妮的伤心事，一抹凄凉哀怨但又带着嫉妒的眼神在阿妮脸上一闪而过：“这样的小孩活到1o岁就会参加祭典，教皇会亲自出来主导仪式。参加完祭典的那群孩子会离开父母，由正教军亲自护送前往上面。”

阿妮悠悠然说道：“然后他们就会加入上面的籍贯，成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了……”

“所以，他们是去天上过日子了吗？”

“是的……他们很幸运吧……”阿妮突然看着他，眼里仿佛有光，泪光。“因为天生这样，他们就能去上面，而我们这些人只能活在下面……”

阿妮的泪光让安南有些窒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有一个姐姐……”

安南认识阿妮四个月了，阿妮除了训练，就从来没有和安南说过她的故事。可是今天借着这个话题，她在安南面前流露出了她不常见的样子，说出了她不常说的话。安南只能静静地听着。

“我和姐姐是双胞胎，我们是同时在母亲肚子里长大的，可是我没有右手，她却是健健康康没有一点残缺。”阿妮抬头望着天空中紫黑色的云层，缓缓说道，“爸爸妈妈本来对我们没有任何期待，但是姐姐的出生像是点燃了他们生命中的一点希望。他们对姐姐远比对我好。小的时候什么好吃的东西、漂亮的衣服，爸爸妈妈都会优先给姐姐，我只能跟在后面用剩下的。”

安南心里一阵叹息，他理解阿妮父母的想法，也体会阿妮一直以来的心情。他也终于明白了阿妮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

“六岁的时候我和姐姐参加洗礼仪式，姐姐有异能，我当时却没有。”

当时却没有？安南不解，想要询问，但阿妮显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他不忍破坏这种气氛，于是忍住了好奇，继续静静地听下去。

“爸爸妈妈对姐姐越好，我越是不喜欢姐姐。我和姐姐作对，偷吃她的东西，把她的新衣服剪碎，甚至趁她不注意就抓她头。爸爸妈妈知道后都很无可奈何，我希望他们生气，他们打我、骂我，我希望他们也能好好看看我，我也想从他们那里分享到姐姐拥有的东西。”

安南的思绪也沉浸在阿妮的回忆里，他忽然觉得阿妮也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在我和姐姐即将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突然把我叫了出去。我一出去，爸爸妈妈就紧紧抱住了我，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我不知所措，只听见爸爸对我说：‘阿妮，我知道你很怪爸爸妈妈偏心，但是爸爸妈妈不得不这样，你姐姐只能和我们一起生活十年，过了十岁生日，你姐姐就要走了，不会再和我们见面了。’妈妈流着泪对我说：‘所以我们一直宠着你姐姐，她很快就要去上面了。我们家很穷，这十年我们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东西，不知不觉冷落了你……’”

父母一定是关爱孩子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安南忽然想起了他的父母，来这里四个月了，也就意味着那个世界他也失踪了四个月，他的父母在焦急地寻找他吗？安南猛然现自从他上了班以后就很少去关心父母，为什么人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呢？

“我和爸妈一起送姐姐去参加了祭典。爸爸妈妈当时牵着我的手，我看见他们眼里都含着泪。姐姐一直很文静很懂事，不像我，我是后来才明白姐姐很早就知道了她不能和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所以姐姐一直都很容忍我的行为。”

阿妮忽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黑色的饰，是一根项链。阿妮把项链递给安南，安南接过，仔细一看，项链上刻着一个“莉迪亚”的名字，还有一个日期。

“姐姐走之前把这个项链交给了我。这是爸妈几天前用积蓄打造的项链，有两根，一根给了姐姐，一根给了我。姐姐那根刻着我的名字，我的这根刻着姐姐的名字。上面的日期是我们的生日。姐姐告诉我，好好照顾爸妈。”

“莉迪亚”是阿妮姐姐的名字。

“姐姐走了。爸爸妈妈倾注的关爱全都集中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事。我渴望拥有的东西有了，但是没有姐姐我始终觉得这个家像是少了些什么……”

“这就是我的故事。很平淡吧？”阿妮微笑。安南看着这有如盛开的花儿一般温柔美丽的笑容，不禁痴了。

良久，安南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不……”

阿妮说道：“我一直对你态度不好，因为我实在不喜欢上面的人。妈妈思念姐姐过度导致疾病缠身过世了，爸爸因为要履行正教赋予的义务，带我一起去外面挖矿，却遇上了尸魔，爸爸掩护我逃出，自己却死在了尸魔手上。后来我一直在外面流浪，直到遇到了轩哥……”

“所以你讨厌上面的人？他们带走了你的姐姐，‘间接’地害死了你的父母？”

“是这样的。但我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你对你姐姐现在是什么感觉？”

阿妮一阵沉默，良久良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两人的对话结束，此后一整天安南都没有再见到阿妮。第二天早上，阿妮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他修炼，中午外出挖矿。阿妮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安南觉得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不会再用冷嘲热讽的言语和他交谈了。

又过了几周时间，日子一如平常。孙轩始终忙着整理情报，要么不出门，要么整天见不到踪影。阿妮也在这几天忽然准备粮食、衣物，院子外多了一辆马车，所有的物资都在往马车里运。安南知道出的日子将近，在阿妮的同意下也开始做自己能做的事。

这一天，阿妮忽然问安南：“你想不想去看祭典？”

安南一愣：“祭典？”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是那个健康的孩子告别地面、前往天上的仪式。

阿妮正色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安南想起阿妮和她的姐姐，她对祭典可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如果他答应了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你想去，我就带你去。”阿妮毫不在乎的样子。

“看你，你去我就去。”

“那好，明天我就带你去。不过明天早上要早点起床喔。”阿妮语气很温柔，一点也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