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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趟也不算太亏,毕竟让黄药师觉得如此有意思也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只是梁子君有些纠结于为什么自己不能与他一同笑,反而成为被笑的那个。“德儿!”李纯佑艰难的拉下一只手套,用他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拉过梁子君的手。他有些激动,他说:“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儿子!你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梁子君用余光看见黄药师在听到“儿子”两个字时嘴角愉悦的抽抽,然后听见一个整齐的大和声:“恭贺王上与王子父子重逢!”要说原本梁子君见到李纯佑还是很有些感触的,哪怕李纯佑己经瘦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父亲。只是这会子,她那点情绪都被那些大和声和看笑话的黄药师赶得所剩无几。退后三步,按照西夏人惯来的样子,双手合十,然后三叩首:“拜见父王!”而再抬起头,便看见两行泪从李纯佑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他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扬手示意梁子君起身。叶轻便是这个时候到的,待大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他取下脸上的银质面具,纵身落在李纯佑的边上,说:“半月未见便想我想得哭了么?”李纯佑在见到叶轻的一瞬间,脸上忽然多了些光彩,这样的光彩看起来有些可怕,特别对于他如今这样的身体,就好象是回光返照。他想说什么,叶轻却问边上一个太监:“王上用过晚膳了么?可有服了药?”那太监还未答话,李纯佑便说:“药服过了,晚膳自然是要等你和德儿到了一起用。”然后又补充道:“辇车里准备了点心,我有吃过一些。”叶轻听了只是笑了笑,然后将他抱起,与梁子君道:“那我们先用膳?”梁子君自是说好,只是李纯佑觉得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不妥,怎想的却听见梁子君说:“父王有疾在身,便劳驾国师了。”叶轻听了她这样说,又见她面上的确未有愠色,顿时来了劲,接道:“你我还谈何劳驾,生分了!”梁子君只是笑而不接,走到小六的边上拉过马嚼子,牵着跟在叶轻的后面。与那马背上的人说:“夜色好么?”黄药师却说:“灰有些大。”梁子君听了低头轻笑,却又听见黄药师说:“以前倒不知王子喜欢牵马。”梁子君遂接道:“这夜色朦胧,岛主又是远道而来,小王这是惟恐您迷了路,误闯了哪个女子的闺房。”黄药师听了还未说话,却是小二没忍住笑出了声。怎想的还没来得及请罪,便听得某小气的两夫妻同时说道:“小二,扣十两银子!”于是小五与小九涨红了脸憋得有些辛苦,而跟随在后的众太监和侍卫却是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事情怪得很,这马背上的人与王子双人一骑而来,从头到尾都未与王上行礼,甚至连马都没下,还让王子亲自牵马……李纯佑自是早早的便往意到了黄药师,只是初时见了梁子君便忙着相认,而后叶轻便来了,也没来得及问,直到入了殿,就坐之时,梁子君将黄药师请到了自己的上首,而黄药师倒也不推辞,泰然坐下,李纯佑多少也猜到了一些。而李纯佑没问,倒是梁子君先说道:“为父王引见,这位是我的丈夫,黄药师。”小二,小五和小九面色如常的在心里为这个西夏王默哀,然后各自在心里揣测不知道这西夏王与叶轻谁是为夫的那个……有些可悲,他们的职业素养让他们哪怕知道各自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却还是不能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李纯佑如今每次只能吃很少的一点食物,几乎从头到尾他都是看着梁子君和叶轻在吃,偶尔的会用有些纠结的余光看一看他儿子的丈夫。用过饭后,梁子君与黄药师随着叶轻送李纯佑回寝宫休息,待到李纯佑在床上躺下之时面色己是呈浓重的蜡黄色,梁子君建议让黄药师为他把脉,他略迟疑了一番,终还是将手伸了过来。原想应是要耗些工夫的,怎想的半盏茶的工夫都不到,黄药师便直言:“不出一月。”一时叶轻面色黯然,他终还是不死心的。倒是李纯佑坦然道:“一月便一月,如今德儿回来了,我活一月也够了。”他说:“一月也够准备登基了。”梁子君顿时愕然,黄药师却是又笑了。两名太监提着纱灯低头走在前,叶轻引着梁子君与黄药师在王宫回廊里兜兜转转,此时王宫因为静谧而显得更加空旷,只有走动时披风拂动沙沙声。当叶轻停在一间宫殿前面时,梁子君抬起头,借着月光看了看上面匾,然后说:“这字我不认识。”西夏文,一种说起来与汉语无大异,但书写起来却是大相径庭,复杂得多的文字。梁子君见黄药师漫不经心说:“宸晖殿。”梁子君感叹这人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哪怕是一种无什么大用的异族文字。而叶轻靠在门上,说:“这老贼就是半点出头机会都不让我。”黄药师冷哼一声,说道:“命都是借,要出头又有何用!”叶轻听了却是懒懒说:“蘅妹妹最后几天还写了半部九阴真经,我可是一直把她当成良师益友。”因为是妖孽,所以他总是忍不住亲吻死亡,以证明自己真是不死。当那袭红披风自阙楼之颠一晃而过,后又消失无影,黄药师道:“你还是舍不得他死。”小九将跪候在殿内太监和宫女请了出来,梁子君说:“他不是梁子君的父亲。”他却确是那被遗弃李德的父亲。黄药师将他小续弦拉进寝宫,说道:“沐浴就寝罢,王子。”——————梁子君累了,这些日子赶路让她疲惫,她原本以为黄药师会跟她一样疲惫,显然,这是一个误会。睡着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据说睡前运动可以提高睡眠质量。这个想法是对的,梁子君这一夜无梦,久违的舒适让她睡得极好,只不过终也没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一阵哐哐响锣声,伴着戏子般的细声吟唱:“王子,都未时三刻了,该起身早朝了。”在某个胳膊上睁开眼睛,怔怔想了一会子,喃喃道:“早朝?”翻个身,将头埋到某个脖子边,闭上眼睛。于是外面锣又敲上了,只是由细声吟唱换成了咆哮:“李德!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还有另外一个虚弱的声音:“德儿,早朝了!”然后他们听到屋里朦胧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半晌后,梁子君终于清醒了一些,支着一只胳膊有些迟疑问黄药师:“刚才我说什么了?”黄药师将人又按回自己怀里,说道:“长恨歌。”而这个时候,门外叶轻已经笑得快岔了气,小二,小五和小九该低头的低头,该望天的望天。如果梁子君知道这会子李纯佑的想法,可能会撞墙。李纯佑想的是,果然是我儿子。外面人又等了一会子,然后发现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显是又睡下了,叶轻作势便要闯门,小二,小五和小九却如门神一般立在门口,李纯佑也拦住了他,然后小声,甚至有些讨好的说:“德儿,今日是你回来后的第一天,早朝怎么也是要去,以后再说。”梁子君真惆怅了,她看着黄药师,秀眉微蹙,小声说:“他们是说真的?”昨天的时候,叶轻是说过让她今日早起与他一同上朝,但她都未当真。她说:“我们今天不是就要回了么?”黄药师伸手将她有点乱的发丝理顺,至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发愁而无可奈何样子,这个女子似乎总是什么都可以一般。他说:“按你们的门规,你不是要看着叶轻死么?我们若是今天走,现在我便帮你杀了他。”梁子君听了自是语塞,她说:“你不是说这西夏王活不长了么?叶轻死了只怕他更是难得活了,反正我也不急这一时……”声音小也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于是黄药师接的极顺口,他说:“那你便随他们去早朝。”梁子君看着他那弧度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将幸灾乐祸写在那张惑人的脸上,知是被他绕进去了,低头便咬上那惹人厌的嘴,并自然而然被反咬了一口,还赔上了香舌。她喘息着俯在他耳边说:“你明知我师门的门规便是不可谋政,我虽是这西夏王所生,却也受了师门大恩,日前我从师门取书救人,又蒙师门阵法所护才侥幸脱险,按说那叶轻既知我身份,便不该收我入门,可既然入了门,我如今又怎生回头,门里只我一人,难道我还能将祖师爷几百年的心血都葬送了不成?!”她这翻罗里八嗦说了一通,还没说完,却被人咬住了耳垂,酥麻间听见他说:“谁要谋它一个将亡之朝,人死了我们便走。只是你坐那金椅上定是好看的。”这话说的梁子君哪里能不懂,她有些无奈说:“恐怕不是我好看,而是你好看我的热闹。”而他低沉的笑声带着鼻息拂过她颈边,他说:“难道你不热么?这会子我是有些热。”话说到这份上,梁子君若是还听不懂警钟……除非时光倒退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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