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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切?你不上晚自习嗦?”王吉昌问。
“请假了,不切!”
“啥子?你又不切上晚自习?你昨天才请了假,今天又请假,你不想考大学了嗦?”王吉昌不满的道。他这辈子有很多人生愿望,其中之一就是继子能考上大学,以前是想继子考起大学有了出息能更好的供养自己,现在则纯粹是为了给他争光添彩,让他更有面子!
王家屋头光有钱还不算本事,要能出个大学生才算本事!
“考大学好简单嘛?分分钟的事!老汉儿,学习上的事我晓得,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你们先忙,我走了。”王勃也懒得跟王吉昌废话,把手上的碗一放,就准备离开。
“你也不要空手切哈!去商店给姜梅买点营养品嘛!”曾凡玉在后头叮嘱。
“我晓得妈!我才不好意思打空手上门嘞!”
王勃走后,在后厨洗碗的解明芳“呵呵”一笑,说:“姐,勃儿真的是懂事了,都晓得提礼物上门了。”
“马上就要十七岁了,还能不懂事?”曾凡玉笑着说。
这时晁仲慧开始接口,“莫说十七岁,二十七,三十七不懂事的人也大有人在!对了,姐姐,勃儿是好久的生哦?”
“农历九月二十三,还有个把月。”
“那你们给不给他做生喃?恐怕还是要做一个哟!”晁仲慧说。
钟晓敏端着一摞餐盘进来,听到了晁仲慧的话,道:“肯定要做噻!不仅要做,我觉得还应该大做一下!是不是姐姐?我嫁给曾凡嵩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参加过勃儿的生日宴。不得行,这次一定要参加!”
钟晓敏这么一讲,曾凡玉就开始伤感,叹息着说:“这次是应该给勃儿做一下。这么多年,除了满月,一次都没给他做过生。过生那天连鸡蛋都没给人家煮一个来吃,真的是苦了娃娃了。”
钟晓敏不提不好,一提,曾凡玉顿时想到自己儿子跟她这个当母亲的改嫁过来,七八年时间,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生,生没做过;衣服,衣服也没穿两套新的,全是捡的旧衣服;学费,她这个当妈的也经常交不起,让娃娃在学校丢脸。一想起这些,曾凡玉的眼眶就开始泛红冒泪花。
曾凡玉和她娘家几个兄弟媳妇儿的话听在王吉昌的耳中,感觉有些刺耳,听起来就像在说他的不是和无能一般。
“做做做!这次去大三元包几桌,好好的做一下。”王吉昌将手里冒米粉的笊篱在灶台上重重的一搁,粗声粗气的道。
第214,异乎寻常的热情(第二更)
王勃骑上他的赛车,趁商场关门前买了两瓶麦乳精,然后就沿着以前的老路,向农村老家骑去。和他老汉儿一样,自从上次因张静过生回了一次老家后,这十几天来,他一次也没回过老家。 去张家院子需要经过王勃农村的家。王勃并没进家门,只是在自家门口的路边刹了一脚。四间瓦房朝着大路,白的墙,黑的瓦,红色的堂屋门紧锁着。屋前是一片开阔的,没有围墙的土质院坝。因为没人打扫,已经长了一些青草。几只麻雀在草丛中东啄西啄,悠闲而自得。 坝子的另一边,则是被水泥墙和铁门围起来的陈家院子。王吉昌当初好心将果园分了一半给陈季良建房,但没几年时间,对方就把前院后院,包括他们的正房、偏房用围墙围了起来。以前,两家人相互往来,串门,因为没有围墙,直接去就是了,方便得很。王勃记得十分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有一年陈季良家买了彩电,那年正放着热播剧《还珠格格》,他和父母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朝陈季良家中跑。但没过多久,陈季良就用大铁门和围墙把自家的前后院给围了起来,他们一家人再去看电视也好,还是串门也好,就没了以前的方便。 一次,吃了晚饭,一家人来到陈家的大铁门前。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对方堂屋彩电在黑沉沉的夜晚中所散发的一明一暗的彩色光亮。王勃抬手敲门,有狗叫声响起,一家人便耐心的等着陈家人来开门,但左等右等,等了五六分钟人家也没来开门,只有门后的大狼狗在不停的吠叫。王吉昌还想再敲,王勃扭头就走,从那之后,再也没去陈家看过电视。 王勃坐在他的赛车上,单腿着地。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老家,又看了看旁边被水泥墙围起来的陈家院子。里面有烟囱冒着黑烟,一股油潲水的刺鼻气味四处飘散。王勃吸了吸鼻子,以前倒是不觉得有多难闻,甚至闻多了还能闻出一股“异香”;现在却有点不太适应。 “叮铃——”王勃掰了一下龙头上的铃铛,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惊飞了几只怡然自得的麻雀。 王勃脚下用力,启动自行车,沿着老家旁边的一条小路,直接朝张家院子骑去。他以前从未去过张小军的家,但张小军是哪家哪户还是清楚的。张家院子有四五户人家,全都姓张,其中有两家建了一楼一底的楼房,最外面的一家就是张小军的屋。 跟陈季良一样,张小军家里也有围墙和铁门,王勃来的时候铁门关着。他架好车,一手提着两瓶麦乳精,一手“砰砰砰”的敲门。 “哪个?”院子里很快传来谢德翠那特有的尖锐的喊声。 “我,王勃!”站在门外的王勃大吼。 “哦,是勃儿呀?你,你等一下哈!”谢德翠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但王勃也没在意,于是就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至少让他等了起码有五分钟,以至于他怀疑这屋头是不是只有谢德翠一个人,而他敲门的时候她正在茅房里面拉屎。 “勃儿来了呀,快,快进来坐!”开门的却不是谢德翠,而是张小军,满头大汗的,脸上带着些张惶。 “哦,军哥,在忙啊?”王勃喊了声张小军,有些狐疑,顺手把手里的两瓶麦乳精递给对方,“我来看哈儿梅姐。对了,梅姐的身体怎么样了?好点没有?”王勃一边说,一边推着车子迈进院子。 “好了!好多了!正准备明天就去米粉店上班呢。”张小军说,等王勃进来后马上又关上了大门,“哎呀,勃儿,你来就来嘛,还买啥子东西!又让你破费了!”张小军说着这边农村人惯说的客气话。 “破费啥子哟破费?不值两个钱!”王勃也说着客气话,“梅姐呢?怎么没看见她?” “梅梅,还不下来?勃儿来了!”张小军高声朝楼上喊了句。很快,传来一阵下楼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王勃的面前,正是姜梅。 “勃儿来了呀?”姜梅笑着说。 “我就是过来看下你,看你的病好了没有。”王勃道,一边说,一边打量眼前这个三天没见的shao妇,见她穿着平常惯有的打扮,t恤和牛仔裤,倒是没穿运动鞋,改穿了一双红色的塑料拖鞋。被红色塑料脱鞋包裹着的是一双白皙而秀美的双足,皮肤细嫩,看不到一点老茧和角质层。十个脚趾小巧精致,脚趾头的大小和长短从拇指开始依次排列,形成一条平直的斜线,十分的整齐。上面的指甲也修剪得中规中矩,丝毫不见农村妇女常见的乌黑泥垢。 一双完全不像农村人的秀足! 这就是王勃对姜梅双脚的评价。 低头匆匆扫了一眼对方的双足,王勃又把视线集中在姜梅的脸上。 这一看,完全就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还是三天前的那个丰腴的俏妇人吗?怎么这么瘦?原来的桃儿脸哪儿去了?怎么三天不见就变成了瓜子脸?目光也没什么神彩。 “梅姐,你瘦了。”看着整个瘦了一圈,面目大变的姜梅,王勃脱口就是一句。 这话让姜梅无神的眼眸泛出一丝异彩,但很快她就把目光别向一边。“是呀!上次的肠炎可把你梅姐害苦了。上吐下泻,只能喝水。所以,勃儿,你以后可要保重身体,千万别生病。” “那要不,梅姐,你继续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等身体好些再来上班吧。”王勃开始劝说。 “别啊!我就是瘦了点,其他没什么的。我早就想再减点肥呢,这次生病,就当是减肥吧。再说,一连三天闷在家里,我都快闷出霉了。还是去米粉店上班,和大家有说有笑来得自在。”姜梅展颜一笑,一双杏眼透出清亮的光辉。 “呵呵,勃儿,你还是别劝你梅姐休息了。再休息下去,她就真的要发霉了。”这时,张小军在旁边笑着附和,跟着看向姜梅,“梅梅,你干脆去化龙桥砍一个烧腊鸭子,有卤牛肉,卤肥肠,鸭脚脚,鸭翅膀的话也整点,再整一两个凉拌菜。如果还能买到鱼,就去买条鱼。哦,还有,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在肖三娃店子上提几瓶啤酒回来。要冰的哈。”最后,张小军把目光转向王勃,“勃儿,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哈!军哥好好陪你喝两杯。” “就是,勃儿,你还没在我们屋头吃过饭。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宵夜(吃晚饭)。梅梅,你在化龙桥买卤菜的时候去桥头廖二娃那里买嘛。廖二娃卤菜的味道要巴适一些。”谢德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满脸热情的冲王勃说。 姜梅轻轻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张小军一家人的热情,特别是张小军和谢德翠的热情让王勃极不适应。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在,他对张小军和他妈谢德翠相当的没好感,觉得这两娘母,包括张小军的儿子张科,完全是狗眼看人低,势利之极,是嫌贫爱富的典型代表,如果不是因为姜梅,他是绝不愿意跟这家人打任何交道的。 但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此一时彼一时,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世移则事异,事异则备变,说的便是人不应该纠缠于过去的观念,谁都不是一成不变,谁都会改变。被张小军和谢德翠两娘母给他来这么一轮热情攻势,糖衣炮弹,王勃对两人从前世中带来的偏见和隔阂便多少有些松动。 “饭就不吃了,军哥,店里面煮好的,回去就吃。梅姐,你也别去化龙桥了。我马上就要回四方。”尽管对两人的印象有了些微的改观,王勃还是不想留下来吃饭,因为他实在跟这两娘母没什么共同语言,留下来也不晓得说啥子。 如果没这两娘母在场,只有姜梅一个人在还差不多。 “不得行哈,勃儿!今天必须在军哥屋头吃饭,你不吃,那就是看不起你军哥!”张小军不依,说着,直接把王勃架在院子中的车子推到了走廊上,一副不吃饭就不准走的架势。 谢德翠则直接朝厨房跑,边跑便喊,“勃儿,我现在就切煮饭。你在院坝头跟你军哥两个吹一下龙门阵,等你梅姐把菜买回来你两兄弟就可以喝酒了。梅梅,你快点骑车子切买菜噻!卤菜和凉拌菜一定要在桥头上的廖二娃那里买哈!” 姜梅还是没回应谢德翠,却把头看向王勃,笑着道:“勃儿,那晚上你就留下来宵夜嘛。我这就骑车子去买菜。梅姐好久没喝酒了,待会儿也陪你喝一杯。我知道你喜欢喝啤酒的。”姜梅笑着说,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挽留。 一家人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王勃还要坚持走的话那就有点不识抬举,不给面子。而面子在农村人眼里是挺重要的一件事。一般叫人吃饭,主人家三番五次的挽留,那是看得起你。你硬是要走,那就是装怪,不给人家面子。 张小军和谢德翠的面子给不给无所谓,但是姜梅既然开了口,而且王勃从姜梅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对方的真诚,是真的想招待他,想留他下来吃饭。姜梅给王勃的印象一直很好,温柔,有礼,漂亮,大方,最重要的是不因他家庭的困顿凄惨而瞧不起他。 “行,军哥,梅姐。那我今天晚上就打扰了哈。梅姐,菜别买太多了,够吃就行,多了也吃不完,浪费。”王勃朝两人点了点头,决定在张小军屋头宵个夜。
第215,转变,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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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宵夜,在张晓军一家人,尤其是在张小军和他母亲谢德翠的刻意讨好和奉承下,吃得也还算是宾主尽欢。席间的交流,摆谈,也还顺畅,话题也多集中在王勃的学习和他家的米粉店上,大多都是些赞颂,讨好之类的好听话,并没有出现王勃想象中的那种不尴不尬,频频冷场的场景。
但说话和提问题的基本上都是张晓军和他母亲谢德翠。这两娘母除了嘴巴甜蜜,会奉承外,双手也不停,不断的给王勃夹菜,敬酒。姜梅的话却是不多,席间,除了给王勃倒过一次酒,夹了两次菜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倒是在劝说,阻止热情得过分的张小军,说王勃晚上还要骑车回去,让他少敬点酒。
这家人异乎寻常的热情,让王勃再一次意识到他将前世的偏见和某些定论带到这一世界,用一种有色眼镜去看待周围的人和物,那些在一见面就立刻被他打上喜欢的,或者不喜欢标签的行为,是否理智和妥当。蝴蝶效应说在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偶尔扇一下翅膀,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他重生后搞的这些动作,又岂止是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短短两个月,他自家的命运,关萍,李翠,田芯,小舅母……等等人的命运都已经被他改变,引入了一条他们前世不曾走过的道路。就连跟城里大姑一家的关系,也被他硬生生的从前世的一高一低,扭转到了目前的平起平坐。
既然穷人可以变富,“傲慢”的表姐可以变得“平易近人”,“易于相处”,那么乖张,势利的张小军一家为什么就不可能变得好一点,可爱一点?
“妈的,被一顿酒肉就收买了,还真是没出息!”拒绝了张小军一家人留宿的挽留,骑行在回城的路上,王勃自嘲了一句。
一顿酒肉当然不足以让他忘掉以前张小军和谢德翠带给他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但却足以让他有机会检讨一下自己,修正一下他的人生观和处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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