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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轻凤一听此言,立刻恬不知耻地回答:“用不着!我侍奉圣上,心里眼里就只有圣上一人,只要圣上他说一声,臣妾纵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怎么能因为妹妹薨逝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我与妹妹同为御妻侍奉圣上,如今妹妹薨了,我就应该加上妹妹的份一起努力侍奉圣上才是,绝不敢有半点懈怠之心!”
王内侍听了轻凤这一通抢白,只能哭笑不得地瞪着黄轻凤,连声叱道:“黄昭仪呀黄昭仪,你可真是个活宝。”
黄轻凤听了王内侍这一声斥骂,越发涎皮赖脸地笑着。王内侍也笑了好一会儿,才乐呵呵地对轻凤道:“罢了罢了,我还能不知道您那点心思?我这就去和圣上提一提,告诉他,昭仪娘娘呀,不仅不伤心,还时常惦记着他呢。”
“对对对,”轻凤忙不迭点头,末了又追加了句道,“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我可不是时常惦记着圣上,我是时时惦记着他呢。”
这一天也不知是不是王内侍回去真帮轻凤说了好话,总之隔天晚上,李涵竟真的钦点黄轻凤侍寝了。黄轻凤只觉得天地间一刹那冰雪消融春意融融。她赶忙精神抖擞地梳妆打扮,因为飞鸾薨逝而置办的朴素衣裳和银首饰,将她衬得如同一朵娇俏的玉兰,俗谓“要想俏,三分孝”,此话真是半点不假。
好容易挨到傍晚时分,轻凤便迫不及待地坐进前来迎接她的风舆,由内侍们抬着,前往李涵的太和殿侍寝。
这一夜的风流旖旎,自不消言说。黄轻凤与李涵小别胜新婚,自然须作一生拼,尽君今同欢了。就在两情缱绻之际,李涵抚摸着轻凤柔顺的秀发,鼻音慵懒语调温柔地问她:“黄昭仪,胡婕好是你的妹妹,她猝然薨逝,你现在还难过吗?”
轻凤缩在李涵的怀里,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臣妾相信妹妹她在天上过得也一定很好,说不定此刻正过着神仙般逍遥的日子昵。”
李涵因她的话而笑道:“难为你能把心放得这样宽。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即便是我,也常常觉得人间无味,所以死亡或许也没那么可怕……”
“陛下金口玉言,岂可轻言生死,”轻凤急忙伸手捂住李涵的嘴唇,静静伏在他的怀里,许久之后才又鼓足了勇气,抬头对李涵道,“不过陛下,如今后宫里宦官势力如此庞大,臣妾时时觉得忧心呢。”
李涵闻言遽然皱眉,说话声音也冷了下来,语带警告地开口道:“黄昭仪,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轻凤听出李涵语气不悦,然而她却依旧不依不饶,目光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地盯着李涵道:“臣妾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僭越本分,陛下您义要生气,可是,还请陛下您听臣妾一言。宫闱局里的花少监,平素培植亲党,攘权夺利,势力已经坐大,委实不可不除。
他这个人惯会挟势弄权,为人居心叵测、阴险狠辣,陛下您最好多加留心,免得养虎为患……”
李涵皱眉听到此处,实在是忍无可忍——无论在他心中有多么偏爱眼前这位女子,他对轻凤热衷于干政的态度始终心怀忌惮,毕竟历史上有过太多悲惨的教训,他不能因为心中总是对她有不由自主的依恋,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尽情宠溺她。
如果仅因为一份宠溺,就去纵容她恣意妄为,到头来只会害了她,也害了他自己——自古后宫之中,有野心的女人无论再可爱,也是留不得的。
即使李涵知道轻凤的话说得并没有错,他也不会听从她的建议,去铲除那个宫闱局花少监的势力——这股势力现在对他还构不成威胁,相反的,他也许正需要这股势力来牵制住王守澄那一派的阉党,就像宋尚书所建议的那样。所以他并不介意暂时姑息花无欢,甚至这种姑息,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有必要……于是李涵愤然坐起身,系好衣襟后冷冷地对轻凤道:“这些事情,不该由你来过问,上次你就犯过同样的错误,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没想到你却仍是不知悔改。”
轻凤知道李涵已经生气,但是她急于让李涵明白自己的想法,于是也慌忙下榻跪在李涵脚边,再次大胆进言道:“陛下,臣妾过问政事是不应该,但是臣妾对陛下的一份心,天地可鉴。难道陛下不想除去花无欢一党吗?去除阉党,还权于君,难道不是陛下您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轻凤情急之下使用了激将法,虽成功地激起了李涵的怒意,却丝毫不能使自己的进谏生效。而李涵听到轻凤清楚说出自己的心事,非但不喜,反倒有种被人戳中心病的羞窘。于是他恼怒起来,一向温煦的眼眸这时狠狠瞪住了黄轻凤,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黄昭仪,今天你这番出言不逊,本是大不敬的罪过。我看在胡婕好刚刚薨逝的分上,暂且饶了你,你退下吧。今后若是再犯,可就没那么容易让你脱身了。”
轻凤张开嘴还待说什么,这时李涵却已经唤来了王内侍,径自吩咐道:“送黄昭仪回富。”
轻凤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跟着王内侍离开太和殿,一路上挨了他好大一顿训斥:“黄昭仪!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亏我还在圣上面前帮你说尽好话!你看看后宫这么多侍寝的嫔妃,有哪一个曾在半夜里被圣上赶出来过?”
轻凤心中暗暗着恼,忍不住也跟在王内侍身后唉声叹气,愤愤不平地心想:唉,他为什么独独在面对她的时候,就这么刚愎自用、不肯接epc她的好意呢?明明和大臣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那样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唉,看来她这一次想要成功,必须得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了。
于是这一天夜晚,轻凤一鼓作气,悄悄隐了身子前往神策军驻扎在禁苑中的大本营——神策军北衙,直抵神策右军中尉王守澄所住的宫室之外。
王守澄的宫室非常华丽,四周戒备森严,到处散布着他的党羽。轻凤一进入他的地盘,立刻就被神策军的侍卫给拦下:“大胆,来者何人?”
轻凤不慌不忙地揭开斗篷,唇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对押住自己的神策军侍卫说:“我要见王守澄,你去告诉他,就说紫兰殿的黄昭仪求见。若是他不愿拨冗见我,就只需要问他一句,他想不想除去花无欢。”
密谋
轻凤一语惊人,原本充满孩子气的小脸,在暗夜里竟显得分外诡异。此时拦阻她的神策军侍卫哪敢再对她小觑?于是匆匆往王守澄处禀告之后,便折回来对轻凤道:“昭仪娘娘,我们中尉大人有请。”
轻凤嘻嘻一笑,翘着下巴道:“好说,带路吧。”
说着她便跟随神策军侍卫一路走进北衙,到了王守澄所在的宫室,只见那里高堂锦厦美轮美奂,丝毫不逊于天子的宫室。轻凤见了这嚣张的排场,心里不禁暗想道:呔,先用这老贼除去花无欢,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这个老贼我也非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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