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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哪还要人提醒,心中一阵悸动,睁眼望去时,只见天地之中星图隐现,竟是中央洲陆乃至外洲苍生,只要抬头便可观望得到平日罕见的天星宝图,在上清门上方,东华剑之侧,十二层高台层层亮起,白玉栏杆、金琼华表,其上承露盘中,一枚金丹煌煌如日,转动间激起风云无限,气象万千。
“一转风云动!”
紫精山顶,楚真人仰望天际,喃喃自语,他七窍流出血迹,气息衰败已极,身旁林掌门、王真人均有凝重之色,林掌门道,“师尊……”
楚真人摇手道,“不必如此,此女杀劫之重,世所罕见,我已注定死在她手中,只是此尚非其时,她还需我天命云子,遮掩根基。我将隐入虚实之间,再待时机坐化,此后宗门前景,皆交付于你等众人,尽兴而为即可,来此一世,又何须委曲求全。”
虽只有两人围坐身侧,但这一句转头交代,似又是对着气势场中其余洞天,一众气势,均露出钦服之意,楚真人点头又笑道,“她结丹之时,便需我以身相殉,待到成婴之日,又该如何?”
这一问竟无人能答,楚真人亦并非求个解答,一语说毕,忽而促狭一笑,道,“这已不关我事,是你们的烦恼了。”
不待众人回话,又是仰头笑道,“四转丹液生,五转精炁起,六转福运通,七转人婴隐,八转洞天门,九转人之极,十转气运涌,十一因果现,十二道韵悟,十二道韵悟,哈哈哈哈,十二道韵悟……十二道韵悟……我琅嬛周天终有一子,可了悟道韵,铸成道基十二,鹤年又有何憾,又有何憾……”
随他苍凉笑声,那金丹已转过十二转,最后一转牵引玄妙道韵,令天下众修如痴如醉,苍生若有所悟,金光逐渐散去,那道基虚影,也渐渐消融,紫精山中光华大放,似有红日投峰而来,逐渐化为一名彩衣少女,双目紧闭,宝光内蕴,已是将劫力全数炼化,金丹由虚化实,成就了那未来道祖果位。
众真人神色各异,都是闭目参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逐一苏醒,再看楚真人,早已杳然无踪,只有那一丝渺渺气机,联通天命云子,是他与此世最后的牵连。
第175章炼剑遇阻
雷声渐远,四肢百骸中那撕裂剧痛之感逐渐退却,原本森森白骨,很快附上筋脉血肉,将断裂经络重连,四周涌动的灵炁顿时涌入,丝丝缕缕投入金丹之中,再化作灵液滋养体肤,修补伤痕。阮慈心知这似乎是无穷无尽的结丹小天劫,终于是告一段落,也不由轻嘘一口气,举目望去,但见四周景色隐现灵光,又和筑基时别是一番视野,原本还需用神才能观照气势场,但此时却是时时得见两重世界,更有许多虚影潜藏在实在景色之后,便是她一时未能掌握的种种维度,只是此时对她来说,便是暂时无法掌握,也可以觑见虚影,想来到了元婴之中,或许便有一二维度,可以稍加利用推动,也是难说。
便是以阮慈累积之深厚,气运之强盛,这结丹小天劫,对她来说也是极为棘手,恍惚间已不知渡了多少年月,只知那雷力刚开始涌入神念,将神念煮烧如沸,鞭打如酷刑,令阮慈神念片片剥落,只能不断催动重生,与雷力周旋,须知道神念受创,比法体受损更是棘手,不但剧痛连心,而且还会更增烦恶,这样反复摧残,即使烈度较低,阮慈可以勉强应付,但绵绵无穷,不知什么时候终结,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若不是阮慈悟到了时间尺度一说,光是这神念之雷便不易应付,总算耐心周旋,不知时日之后,神念之雷悄然止歇,雷力又将法体包裹,此番炼体之痛,更超过她初入道时炼化东华剑那段经历,最是凶险之时,雷力将所有血肉全都消融,连白骨都是只余片段,全靠玉池水无穷无尽,不断滋养再生,缓缓消解,这样的痛苦便是周而复始,初时法力尚还完满,可说是游刃有余,但到了最末几次,实在是心血耗尽,有种本源不继的空虚之感。
若非道基曾几次受过淬炼,雷力炼体这一关,阮慈只怕是轻易渡过不了,好在她心定神宁,禀赋遇合也确实都是世所罕见,终于在几乎无穷的折磨之后,将雷力全数消解,承露台上那金丹十二转,搅动虚实因果,将四方灵炁吸入,气运调理,因果抚平,便是那第十二层道基,也无时无刻不在吸纳虚空中某种大道法则,完善自身,为金丹中那弯折十二的裂隙空洞填充着某种虚无之物。
阮慈也不知旁人金丹是什么模样,她这枚金丹,在内景天地之中煌煌照耀,如同大日一般明亮,仿佛毫无瑕疵,已是金丹圆满,但细查之下,金丹之中仿佛有一道天然生成的玲珑孔窍,周折十二,需要设法炼就灵炁弥补。只是对等闲金丹修士来说,只需要凝练灵炁便可,她要圆满这十二孔窍,恐怕还需摄取许多其余物事。不过这又和筑基不同,筑基境界中,后三层的凝练只能在九层圆满之后开始,但金丹境界里,十二层的修行似乎可以同时开展。以她的感应,自己金丹圆满,若要晋升元婴,似乎也不必渡过其余金丹修士需要跨越的关隘。
其余金丹修士,本是金丹圆满之后,要跨越关隘,才能晋升元婴,在阮慈来看,这关隘或许也便是灵炁之外,那种种维度的具现,她之所以能够豁免,便是因为自己要填补孔窍,所需事物只会比关隘更难。不过这始终也只是她的一种感觉,是否如此,还要等圆满时再说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意修之法对她晋升大境界,已无什么帮助,只能助她填补灵炁裂隙,那后三种维度的空虚,只能由阮慈自己寻觅填补。谢燕还在东华剑中困住的无数剑种真灵,似乎已是用处不大,毕竟阮慈并不喜频繁穿渡时空,她此次结丹,在时空中穿梭来去,此时还犹自有些头重脚轻,目前暂没有再修行《阴君意还丹歌注》的兴致。若是能分辨出剑中真灵的修为,将其释放一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此时的阮慈,神念之力丰沛无比,这汲取灵炁、凝练法体的功课,已是无法消耗全部心绪,一思及此,便调动一丝法力,往东华剑中反输了回去,想要试试看此时己身法力,是否足以驱动东华剑。虽说是结丹拔剑,但常理来说,初初凝丹,只怕法力还是有所不足,恐怕仍要等灵炁炼化为法力,有了少许修为之后,才可填满东华剑剑身之中的诸多灵纹,将其激发。
也是直到此时,炼就金丹,吞吐灵炁之后,才更明白为什么王真人曾说过,筑基其实也不能说是真正入道,盖因筑基时,修士只能炼化灵炁之余,也就是灵气,严格说来,灵气和灵炁之间,便如同水与血,气与液一般,灵炁为天地精元、大道本源所化之物,蕴含于万事万物之中,但却并不能被直接汲取,若是阮慈向凡人经脉注入灵气,这凡人肺腑可能承受不住,直接爆体而亡,但灵炁就全无此事,因凡人完全无法汲取,也无法留驻,除了出生时所含那点本源灵炁之外,其余灵炁便是入体,也是吹拂而过,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所谓的‘亏损本源’,‘根基深厚’,也有些说的便是这本源灵炁,如阮谦,和阮容一样,本是根基深厚,但他在地脉中受了重伤,仅余一口生机,那便是本源灵炁已将流逝殆尽。这本源亏损,若他能够步入金丹期,便可轻易弥补,只是本源灵炁也是修士开脉筑基时吸收灵气的媒介,本源亏损,若没有特殊机缘,往往很难修到金丹期而已。
阮慈如今业已结丹,本源灵炁是多是少,已是无从查阅,此时内景天地之中,玉池宽广如海,池水中生机旺盛无匹,此前那蒸蒸灵雾倒是已被池水完全吸干,这灵雾其实就是接近于灵炁的存在,因她体内灵气已是精纯无比,无限靠近灵炁,才有灵雾外溢,此时浑身灵气,全数转为灵炁,便无需再流失于外了。
如今玉池已然如此宽广,池中道基也显得巍峨无比,随阮慈心念一动,玉池上方便是变出亭台楼阁,还有那野渡横舟,也是随意化生,一言可决。池边芳草萋萋,乃是一片广阔土地,阮慈心念扫过,至少有一县之地,全是芳草如茵,她心意一动,便有巨竹如林,奇花似盘,凡是生平所见景致,均可在其中复现,只是灵气不存,都只是些凡俗植物。
此时若是她有意,也可将凡人、野兽收入内景天地之中,不过均以开脉为限,也不知是否法力不足,想来将来修为进展之后,又会有所不同。
阮慈刚晋入一个大境界,自然是处处新奇,也是探索了许久,才去分心东华剑,她眉头不禁一皱:东华剑难以激发,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刚才分心注入法力,虽然并非全神贯注,但自度足以敲响风波平小磬了,但在东华剑而言,不过是方才灌注了三成不到,这般估量下来,若是要激发东华剑,只怕要全神贯注地准备数日才能成事。
宇宙级灵宝,岂是等闲?金丹初成,便能拔剑大杀四方,只是梦话,然而能否拔出这一剑,终究是有不同的。阮慈倒不怕此剑贪求法力极大,只是奇怪为何在符文中隐隐察觉抗拒之意,仿佛己身气息和东华剑不能相融,眼下才灌注三成已觉阻力,要再往里灌入,只怕更难,如此下去,能否成功激发东华剑,都是两说。
“你怎地倒和我闹脾气了?”
她不由皱眉轻问,将东华剑从手上褪下,轻轻一抖,化为长剑,纤指拂过剑鞘,激起一阵轻轻嗡鸣。“我与你性命相依,若是少了你,还怎生汲取灵炁,岂不是要活活闷死?你我之间是何等紧密的因缘,你这孩子,如何还和我生份了呢?”
阮慈所言,在在皆是实情,她和东华剑便仿佛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没了东华剑,固然不可独活,东华剑没了她也就无人祭炼,双方相依为命数百年,阮慈对它也从来尊重,这抵抗之力在她看来,颇是没有道理,阮慈竟是有些委屈不解,若东华剑能够说话,只怕阮慈真要和它发上脾气。
孰料那东华剑也传来一股委屈之意,仿佛阮慈令它十分伤心一般,令阮慈大为迷惑——若说失了东华剑欢心,却也未必,此时剑身依旧源源不绝,往她体内灌输灵炁,让她修复法体,可若是依旧心悦自己,又如何不愿被自己激发?
她又试了几种办法,依旧无果,正好法体已是修复完备,不再那般千疮百孔,如红粉骷髅一般可怖,揽镜自照时,又再是那十五六岁模样,豆蔻初成的精灵少女,便是起身出关,随意捡了一套天录送来的法袍穿上,将气势拨动,唤来侍女嘱咐了几句,前去拜见王真人。
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虽说修士自然能够定位时空,但阮慈此番闭关,将时空来回穿梭,此时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细问侍女之后,才知道此时已是数百年过去,她闭关二百多年,筑基九层圆满之后,铸就后三层道基,再渡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雷劫,又修复法体,试着激发东华剑等等,这三件事合在一起,由头到尾大约也用了一百多年,如今算来已有四百五十岁,离开南株洲,也已经是四百多年了。
此时回首前尘,真有恍若一梦、疑真疑幻之感,在阮慈感觉之中,自己登上天舟的记忆且还鲜明,原来不觉已是凡间二十余代过去,真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只觉得自己入门以来,上清门的变化也不过就是凡间门派四五年的样子。便如她那二师兄,迄今仍是缘悭一面,好似还在闭关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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