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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中人根本不敌,离战场远处,他见宁栖迟眼中深色,咬牙道了句:“疯子!”
他不再恋战,“走!”
敌军已要抽身,乘胜追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宁栖迟却是调转方向,奔着月色远赴……
*
姜予没有学过骑马,她虽稳住了身形,可她根本不知怎么让马停下来,也不知怎么调转方向,几次失误根本没有跑远,不断的在原地打转,甚至有时路过险峻的高峰,差点坠落。
她急的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再去操控马匹,眼下发酸,她脚下放松,直接松开了缰绳,从马上滚了下来。
落地的一瞬没有知觉,可下一瞬像是全身移了位,疼的她直打哆嗦。
她在草地上蜷缩着身子,死死的咬住了唇,后背被树枝刮破了衣衫,在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她冷汗直冒,发白的手指抓着草根,可她知道现在必须得忍着疼,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她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膝盖像是被什么擦伤了,摩擦着衣裙像是不断被割的疼痛,她走不快,扶着树干凭着记忆远离官驿。
可不知过了多久,隐有马蹄声传来,她的心一瞬间落入了谷底。
她急急的往后退,躲在树后试图藏住自己,可那马蹄声到她附近便停了,从上面下来了个冷面的铁甲士兵,瞬间就发现了姜予藏身的地点。
四目相对,姜予不断的往后退,眼底一片惊色。
她认出了这身打扮,这不是保护亲王的守卫,而是前来刺杀定王的杀手。他能追到这证明定王已经死了,自己是知情者,他们是要斩草除根。
他打量着姜予,手中的刀已经亮了起来,只是他同样走的不快,姜予这才发现腹部有一道伤口,不知是什么样的力气,竟然是将铁甲生生刺穿,伤口还在流着鲜血。
姜予背后捏紧匕首的手几乎在冒汗,如果这样,那自己若是拼死一搏,能不能换得一条生路?
她精神极度绷紧,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无法掩饰,可就是如此恐惧又惊惧才更能让人放下防备,那杀手的脚步越来越近,姜予靠在树干上,已是退无可退。
那杀手将手中的兵器缓缓举起,刀面反射的白光落在姜予脸上,她连呼吸都屏了起来,握着刀柄的指尖几乎要掐入肉里。
电光火石之间,杀手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单臂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颈,那人高出士兵半个头,死死的将人往后拖。
杀手狠狠的挣扎起来,双眼向上翻,那人显然不习武,毫无技巧,下一瞬头被杀手狠狠的撞了一下,可他死活没有松手。
他声音嘶哑的喊着,“嫂嫂,你快走,我拖着他!”
姜予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惊异在瞳色中一闪而过,宁悸?他怎么会在这?
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眼下宁悸凭着一身力气拖住了杀手,可他从未习武,身侧又没有冷兵器,若她现在走,宁悸必然不是对手。
姜予浑身都在发颤,她握住手中的匕首,拖着破烂的身躯朝着那处走去。
她一开始脚步很慢,可慢慢的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瞳孔闪烁的光忽然定格,裙裾从火似的风中掠过,手中的匕首几乎发烫。
宁悸是从地道跟来的,他看见定王放走了姜予,可他没有马匹,只能乘人乱一路追来,他虽不会武力,但只要拖一时姜予便能多逃一会。
最起码,兄长一定会找到她。
他的力气不及杀手,可他却死死的抱住了手臂,将他拖到地下,杀手一边挣扎,一边举起手中的刀,朝着他的腰腹狠狠的挥下。
宁悸已经准备挨这一刀了,可闭上眼,掐住的人却忽然没了动静,刀从他身侧滚落,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他抬起手首,便见姜予雪白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她眼底似有泪花,却生生的控制在眼里,她一双手紧握着刀柄,刀身深陷入了杀手的腰腹中,手中全是血。
杀手因为疼痛发出了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姜予却还在往下捅,一直到底。
直到人彻底昏死了过去,她才缓慢的松开了手,她身上的衣裙已被鲜血染紧,她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几步,举着一双沾满血的手,不知所措。
旋即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血腥的气味不断的钻入她鼻尖,黏腻的让她觉得有几分恶心。
她从未杀过人。
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些黑影,有人指着她,有笑声,有憎恨。
“就是你,害死了你弟弟。”
“你这个杀人犯。”
“你为何要回来啊,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死?”
姜予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她愣愣的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想杀他……”
她知道自己又有些梦魇了,她捂着头,想将这些东西驱逐出去,可这些画面一直盘踞在她脑海里。
当年母亲怀孕却非要护着她,陆家老爷深觉自己的存在是个奇耻大辱,糕点下了毒药送到了她手中,可是她却将那当作珍贵的东西送给了母亲。
后来,母亲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死了。
从此,便一直有人唤她丧门星,唤她杀人犯,说是她害死了她母亲和弟弟。
明明她眼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看着眼前宁悸惊愕的神色,些回忆却是不住的往上涌,她杀了人。
她头疼欲裂,眼前越来越模糊,从被定王抓来后,她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不对,也许是没有及时用香料治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姜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并不后悔,可那些回忆却不肯放过她。
她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她想到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想到她中毒后望向她的惊异,痛苦,难过。
她心口的疼痛几乎比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要来的猛烈,她握在胸口衣襟上的手指边缘发白,耳鸣,呼吸困难。
然后她忽然落入一个怀抱里,四周的谩骂声渐渐静下。
“你救了我,你做的很对!”
“不必自责,冷静一点。”
那声音很温柔,又有些着急,像一条细细的河流滋补着干涸,他不断的在安抚她,一只手轻抚过脸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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