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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主人对你那么坏,你还跟着他做什么?”男子说完,低声笑了笑:“卖家可是个硬脾气,非要知晓买的人是谁,你既然想要买,就得出面,至多……我与他打个商量,体谅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隔帘交易,不去秦楼楚馆就是。”
“金风川,我可不是傻子,命与墨哪个重要还是知晓的。”秦鹿撇嘴,将杯盏往桌上一搁,也摆出不高兴的姿态道:“自与你碰面,你说你有买千年墨的路子我才与你接触,两个月下来,千年墨我是没见着,请你来风满堂喝茶可喝了有十几回了,你该不会是故意逗我玩儿呢吧?”
对面男子相貌年轻,二十出头,不过一身金衫,穿得珠光宝气,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光是衣襟处挂着的一小块玉里都有浑然天成的龙纹,千金难买。
金风川在金珠城内倒也有名,主要是什么生意都做,往来不忌,小到柴米油盐,大到秦楼楚馆内那些金发碧眼的女子,只要是买卖,他都沾手。
他继承的是他老子的衣钵,金风川的爹金耀年轻时与他国人做生意,跟着船商跑遍了五湖四海,也因为早年吃够了苦所以才四十多岁身体就不太好,洗手不干在家中养老了,金风川顶了金耀的位置,生意更是风生水起。
秦鹿与梁妄来金珠城并不惹人注意,金珠城中往来的他国人很多,大家见惯了金发碧眼的,也有人头发天生就白,皮肤也白,眼睛是绿色的、黄色的都有,梁妄这通体纯白的在其中也不算多稀奇,故而没引得多少人注意。
顶多是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几家对梁妄熟悉,知道这人不爱热闹,但喜欢一些老玩意儿,知道他姓梁,家中有钱得紧,除此之外,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时常变动,反而没了之前在天赐王朝其他地区的亲切感。
秦鹿玩儿够了金珠城,这里热闹、喧嚣、繁荣、新奇,几乎每个月都能撞见以往不曾见过的场面或东西,不过饶是再有趣味,也始终与生活偏离太远,商气儿浓了,人气儿就淡了。
秦鹿知晓梁妄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故而在年后打算与梁妄说说,等天气暖点儿了他们就换个地方住,至于风满堂这边,还是让谢尽欢自己跑腿,不帮他看着了。
谁知道就在秦鹿打算提话的前几日,她无意间碰见了金风川。
来金珠城的两年,秦鹿听过金风川的名号,从未见过他,后来知晓他是出海去了,周游了许多国家,近日才回来,刚回来坐轿子就吐了。
海上风浪大,商船晃成了那样儿身价不菲的金风川没半点儿问题,依旧站在甲板上吹风耍帅,结果才回到金珠城内,软轿坐下没一会儿,才出了家门口的那条街,就把手伸出了轿外叫人停下来,踉跄着出了轿子,他扭头扶着墙边便开始吐。
秦鹿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吃面条,被金风川吐的东西溅了一鞋,当下看见了也差点儿吐出来。
金风川挺不好意思的,他习惯了船上的左摇右晃,反而坐不惯轿子的上下颠簸,金风川为了给秦鹿赔不是,于是送了她一副字画。
那字是千年墨写的,千年墨制造及其不容易,即便是轩城也难找到一块,梁妄原先有的,是他国送给西齐的贡品,然而一块墨饶是再珍贵舍不得用,一百多年下来也该用尽了,更何况梁妄根本没有舍不得,平日里练字来了兴致,也拿那块墨来写,写完了字就扔。
最近那块墨明显剩了一指不到,梁妄突然有些心疼了,一日手上提着的笔墨都快干了,他还一直看着那块将要用完的千年墨,想了想又给收了起来,那副字为了不浪费,挂在了茶房的墙上。
秦鹿见了千年墨,自然要问金风川是否有这块墨,金风川稀奇,他说:“这字可是前朝大家张大师的手笔,五十年内不知卖出国,或被私藏,又被遗失了多少,就这么满满一幅,我送给姑娘,姑娘不为字画心动,反而问我墨的来由?”
“这是赝品。”秦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金风川。
金风川当即语塞,那的确是赝品,若他真有真品,也不会随便赔给污了一双鞋的姑娘,但即便是赝品也值不少钱的,而且这幅仿得那么像,还有人出高价要买呢,若非金风川从不卖人假货,这幅字还留不到现在。
他问秦鹿:“你如何知道是赝品的?”
秦鹿说:“我家主人造诣比这张大师高得多了。”
金风川嘁了一声,显然不信,不过他仔细打量了秦鹿两眼,见这姑娘长得斯斯文文,温婉可人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弄的心,于是道:“姑娘请我喝杯茶,我便告诉你这千年墨的门路如何?”
秦鹿一听他原来当真有墨可买,请喝茶这种事儿又花不了几个钱,于是便将离开金珠城的念头又压了下去,答应了金风川,结果这请喝茶,一请就是两个多月。
这回又是,上次他说找到了有千年墨的人了,今日却告诉秦鹿,那男子好色,喜欢在烟花柳巷之地谈生意,最好对方还能喝,陪上几杯,只要把人给喝高兴了,他手中再好的东西都能卖出去。
秦鹿听了就觉得荒唐,这与酒色交易有何不同?都是要卖脸赔笑的。
如此一想,她看金风川的眼神便更加嫌弃与鄙夷了起来,一口将杯中的蜂蜜桂花水喝光,秦鹿道:“我当你是正经生意人,没想到你也干这种不正经的买卖,你若有些商人的诚信来也不必吊我两个月,我算是知晓你的为人了,金老板,咱们后会无期。”
秦鹿说完站起来,又想起了什么事儿,于是眉头一皱朝金风川看过去道:“本姑娘越想越气,请你喝了十多次羡阳明月,简直是糟蹋了这好茶,把钱还来!”
金风川见她的手伸到了自己跟前,于是握着折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心道:“咦?秦姑娘这手相不错。”
秦鹿见他还不正经,收了手扭头就走,金风川见人真的气了,于是笑呵呵地起身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他哪儿想到一个才到他胸膛的女子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倒地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起不来。
金风川哎哟一声,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对着将要下楼的秦鹿背影喊:“秦姑娘!墨在这儿呢!我不过是想要逗一逗你,你还真生气了,我这腿……嘶,怕是要断了!”
秦鹿回头朝他瞪了一眼,见金风川的手中的确有个锦盒,锦盒只有掌心大小,她不耐烦地走过去,拿过来打开一眼,里头两层,长条墨块四个,是千年墨没错。
金风川揉着自己的小腿还委屈:“秦姑娘说要,我哪儿能不弄来?昨夜可是我陪着那人喝了半宿,吐了几回,才只买来了这四块,他那儿还有二十四块墨砖,恐怕得废不少功夫和银钱才能得来了。”
秦鹿收了锦盒,再看向金风川,有些无奈道:“你这人怎么这个性子?”
金风川朝秦鹿伸手:“还不扶你金哥哥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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