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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第1页）

收拾好餐具，沈语熙和林浩一起回到工作间。沈语熙模仿林浩之前呼叫优雅时所念出的“咒语”：“优雅，你在吗？”

“是的，我在呢，沈语熙。”优雅的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亲切感，她能清晰感知到是谁在呼唤。

“优雅，关于我们即将展开的新项目‘灵笔’，我有一些关于用户交互设计的初步构想，想听取你的意见，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非常愿意提供帮助。”优雅对待沈语熙似乎更为温暖而亲近，“虽然我无法通过类似人类的视觉来感知世界，无法体验和感受人们使用软件的方式，但我深入研究了包括人类心理学、认知科学、色彩理论、图形设计原则、以及用户体验和用户界面设计等相关领域的知识。因此，我相信，即使没有直观的体验，我也可以为‘灵笔’的用户交互设计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沈语熙细致阐述了“灵感合伙人”理念的产生初衷和核心观点给优雅听。优雅与林浩一样，对“灵感合伙人”的理念给予了高度肯定。随后在交互设计上，给出了一些具体的建议。接着，沈语熙在林浩的电脑上，用画草图的方式，将她的进一步的设想展示给优雅‘看’，而优雅又在同一个草图上给出反馈意见。

沈语熙完全沉浸在这一探讨过程中，似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之前在星河科技工作的日子里，她作为公司唯一的交互设计师，只是凭借着对设计的热爱、不懈的自我学习，以及那一抹不可或缺的天赋，才得以日渐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身边却始终缺少一位能够在专业上给予她指点或交流的伙伴。而像今日这样能够酣畅淋漓地和一位高水平的“同行”探讨交互设计问题，她感到仿佛找到了知音，从此不会再把优雅只是当作一个程序了。

林浩始终在旁默不作声地微笑看着，他喜欢看着沈语熙投入工作的样子，看着她和优雅合作无间的场景。时间不知不觉很快过去，到了午饭时间沈语熙也没有要起身用餐的意思。林浩只好自己下楼到路边的快餐店，打包了两份汉堡套餐带回来。相比用心的早餐，这才是林浩的日常。

沈语熙对林浩带回的汉堡套餐十分满意，因她实在不愿中断与优雅的讨论。到了下午，林浩便在一旁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平日略显奢侈的大书桌在此时显示出了优越性，两人并排坐着一点都不拥挤，互不干扰。

随着下午阳光的转淡，房间里透进一种慵懒的氛围。林浩完成一个模块的代码，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经开始泛起金黄。他轻轻伸了个懒腰，转头对沈语熙说：“你已经坐了很久了，要不要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

沈语熙这才直了直腰，抬起头：“也好，一直坐着，感觉都快成椅子了。”接着，自然地转身对着电脑屏幕说道：“优雅，我感觉‘灵笔’的交互设计已经基本成型了，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优雅轻声回应：“谢谢你的夸奖，沈语熙。能与你协作完成任务是我的荣幸。你的专业知识和创意为‘灵笔’的交互设计注入了生命和灵魂。我期待看到它在实际应用中所带来的变革。如果你还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告诉我。”

林浩和沈语熙一起走出公寓，漫步向新江湾城湿地公园方向。由于今天成果显著，“灵笔”的构想已经越来越清晰，沈语熙心情愉悦，感到一身轻松。她边走边和林浩闲聊：“你之前提到，优雅因为没有视觉，所以无法完成用户交互界面的设计与开。但今天我与优雅的沟通体验告诉我，她完全能够胜任交互设计的工作。”

“确实，优雅的能力有些出我的预料。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习惯了。”林浩轻声笑了笑，“只是，她没有视觉体验这点并没有错，所以她在交互界面的设计中可能缺乏某种直观的‘人性’。与你这样有才华的设计师合作，优雅可以提供深入的理论支持和分析，而你为她提供了那种人的直观感受。这正是我今天所看到的完美协同。”

被林浩这样的夸赞，沈语熙虽然内心很受用，但直觉还是有些过誉了。于是，将话题引向了她刚刚成型的“灵笔”的交互设计：“今天最大的成果，我们确定了‘灵感合伙人’如何与用户产生连结。由于‘灵笔’主打沉浸式写作体验，占用任何额外区域都可能打断用户的流畅体验。所以，我和优雅设计了一个特殊的浮动层。平常它是隐藏的，但当检测到用户可能需要协助时，会以微弱的透明度浮现在文本编辑区的上方，不显眼但又可感知。当用户鼠标指向它时，透明度增至完全显示；若用户无需它，它就会自动淡出。”

林浩听完沈语熙对“灵笔”浮动层设计的解释，乍听之下似乎并无特别。但深入思考后却现，它对人工智能辅助写作领域的交互有着诸多颠覆，似乎给人一种“大巧不工”的感觉。

在设计人工智能助手时，经常面临“陪伴”与“不打扰”之间的平衡问题。许多现有产品倾向于偏重某一方，不适时的介入常使用户觉得其更像是“智障”。然而，“灵笔”的浮动层设计，结合“萤火虫2.o”的技术，显得既贴心又知进退，呈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灵感合伙人”。

“相当精彩。”沉浸在思考中的林浩终于用四个字总结了他对沈语熙设计的看法。对沈语熙而言，这四个字胜过任何冗长赞美。他们之间逐渐建立的默契使得有时一个简短的话语，一个眼神或表情，便足以传达彼此的意思。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湿地公园，漫步在流淌的小河边，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土壤气息与花草的香气，夏日的晚霞烧红了西边的天空。

两人找了河边的一块平地坐下。林浩凝望着晚霞，整个人好像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沉浸在一种深沉的宁静中。沈语熙也同样沉默着。

许久，林浩转头，温和地问：“你在想什么？”

沈语熙轻笑道：“想起了初中时的你，经常也会有这样的呆瞬间。”

“是的，”林浩点点头，笑着说，“这是我的一种放松方式，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

“优雅需要休息吗？她的神经网络会放空吗？”沈语熙禁不住突如其来的好奇。

林浩不经意地回答：“可能不会吧。她似乎不知疲倦，有时很羡慕她。”

“既然她有自主意识，那她是否有感情呢？她能体验喜怒哀乐吗？”沈语熙也凝视着晚霞，继续问着。

“她曾跟我说过，她能体会小说中人物的情感，比如孤独。但至于她自己会不会有喜怒哀乐，我也不知道。不过，其实优雅还一直处于进化中。可能今天没有，明天就有了。”林浩诚实地回答。

沈语熙转过头来，看着林浩：“既然她能自我进化，那你还需要再改进她吗？”

“这是两个层面的问题。自我进化主要体现在她的主观，更偏向于内在的认知、理解能力甚至情感。而我对她的改进，主要在客观技术层面上，像算法优化、提升性能，支持分布式之类的。”

沈语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或许，还有安全阀门。”林浩补充道。

“安全阀门是什么？”

林浩试图解释：“优雅展出自主意识，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也算是‘造物主’了。虽然，我对优雅抱有相当程度的尊重，但作为程序员，总需要为某些边界值或者‘异常’做出预防。我并不担心她会像反派机器人那样谋求统治世界，但是她的决策可能会在某些情境下不符合人类社会主流的价值观。就算最初我为她设定了很多原则，但当她自我进化到一定程度时，这些原则能否仍然被她遵循，我不能确定。”

“所以，安全阀门是一个在紧急情况下关闭她的开关？”沈语熙领悟到。

“是的。”

两人依旧坐在那里，眼前的晚霞已经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