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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殿英听了这话，抄起报纸卷成筒子，&ldo;唰&rdo;的一声抽了小老九的脑袋：&ldo;余二余二，余二是你叫的吗？叫余二爷！&rdo;小老九一撸袖子露出半截残臂：&ldo;大哥，他把我害成这样了，我还要叫他一声爷？&rdo;何殿英反手又是一抽：&ldo;少他妈和我犟嘴！我告诉你，就算将来他真死我手里了，你们也得跟着我给他上香，上香的时候也得叫一声爷！&rdo;小老九不服气的退了一步，不敢再辩。而何殿英坐上桌子，对着小老九一招手：&ldo;你过来！&rdo;小老九委委屈屈的向前走了两步：&ldo;大哥。&rdo;何殿英一把将他扯到跟前，亲亲热热的抬手拂乱了他的短头发：&ldo;小老九，大哥心里有数。&rdo;小老九蹙起眉毛低下头，忽然看到何殿英那马甲前襟上垂了链子，便抬起手来顺藤摸瓜，扯着链子拽出一块白金壳子的怀表。何殿英笑了，低头把链子从纽扣上解下来，一起放到了小老九的手心里：&ldo;看看看，看你妈的看。拿去吧，给你了！&rdo;小老九很孩子气的笑了，脸上一笑，心里就不那么生气了。家事余至瑶自从继任商会主席之后，为了立威服众，很是雷厉风行的做了几件大事。其时药品市场十分混乱，各家药厂互相倾轧，余至瑶先从自家药厂开刀，然后推此及彼，将那几家作乱的大药厂狠狠整治了一番。又因这几年乡间总有灾害，穷苦乡民们走投无路，只得涌进天津卫寻找活路，一个个鸠形鹄面的无衣无食。余至瑶见此情形，不但广开粥厂多做施舍，并且主动招揽流浪苦儿，让他们去自家工厂里充当学徒，既能挣得一日三餐，又可正经学些本领。既然商会主席已经做出表率，其余理事自然也要纷纷效仿。一时间余至瑶名声大噪，算是稳稳迈出了第一步。不出半年的工夫，他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在博得善名的同时，终于彻底掌握了商会。时光易逝，转眼间夏去秋来，初冬的寒气也一天强似一天。这日傍晚，余至瑶无所事事，便是来到玉清池三楼的包厢中泡澡。包厢外面站着一队保镖，因为怕扰了二爷的清静，故而全是无声无息。几个月前，金茂生在大街上被人开枪打死了，凶手也没逮到。金茂生那样的人物都敢杀，想必旁人更是不在话下。余至瑶当然也有仇家，而且为数不少，所以心中悚然，立刻加强了防备。这个时候，马维元披着浴巾走进来了。马维元像条鱼似的溜进池子，同时低声笑道：&ldo;二爷，我来啦。&rdo;余至瑶闭着眼睛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马维元知道他喜欢泡澡，又见他伸展四肢，快要占据整个池子，便是找个角落蹲坐下来，不敢乱动。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余至瑶终于苏醒一般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望向马维元，他开口问道：&ldo;你说有人在北平见到了小薄荷的兄弟？&rdo;马维元连忙点头：&ldo;对。那人的大名我不知道，反正当初在天津的时候，别人都喊他一声李三爷。&rdo;&ldo;开赌场？&rdo;&ldo;对，叫什么&lso;顺丰大旅社&rso;，其实就是赌场。&rdo;&ldo;没见到小薄荷？&rdo;&ldo;没有，我派的人在那儿盯了好几天，就只有李三管事。&rdo;余至瑶从水中捞起毛巾拧了一把，然后展开来蒙到了脸上。懒洋洋的向后仰靠过去，他低声说道：&ldo;我只盼他再也不要回到天津卫。&rdo;马维元陪着余至瑶，在玉清池里混了整整一夜。余至瑶不睡觉，不是喝茶就是泡澡。马维元可是有点熬不住，在小房间里找了张床，他趴下去就打起了呼噜。及至到了天明，余至瑶来了困意，乘车回家睡觉。然而就在汽车停到院门前时，他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却是见到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向外走。颇为困惑的怔了一下，他随即反应过来，不禁自嘲的笑了‐‐那是凤儿啊！推开车门下了汽车，他把双手插进短大衣的口袋里，对着凤儿大声问道：&ldo;这么早就上学去？&rdo;凤儿加快脚步走向了他，心中急切，却是忍着不跑：&ldo;叔叔！&rdo;她欢喜的停到了余至瑶面前，又抬起手来，让他去看自己腕子上的新式小手表：&ldo;这还早？不早啦！&rdo;余至瑶低头望着凤儿，就见她将两条长辫子梳得油光水滑，一张小脸恢复了往昔的俊俏。校服外面的薄呢子长衣有型有款，领口一圈雪白风毛，正好托出了她秀气的小尖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