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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朱將軍名漢,河內人。前時,陳諾同顏良一道,奉命出使冀州說服韓馥歸降,當時還在盪陰時,就遇到了朱漢的這夥人馬。他們假打袁紹的旗號,在陳諾軍前納降。陳諾受了他送的馬匹,讓他率部去袁紹那裡。冀州歸了袁紹後,陳諾一直忙於軍務,也就沒有再見此人,沒想到今天倒是遇到了。
那朱漢聽陳諾一說,嘿然一笑,肚子挺了挺,說道:「說來還得多謝陳將軍從中幫忙,若不是得到了陳將軍你的肯,我投靠袁將軍一事也未必那麼順利。
陳將軍不知,自別將軍後,我就帶著人馬一路到了冀州。等到見過袁將軍,袁將軍倒是頗為看得起在下,不但收留了我這亡命之人,而且還委以心腹之任。說來慚愧,在下目今已是袁將軍帳下都官從事,專管不法之徒。所以……」
朱漢說到這裡嘿然一笑,把眼睛上下打量著陳諾,也就不再說了。意思是讓陳諾自己掂量掂量,如今攔了他的道,是不是識讓讓了。
陳諾當然明白這都官從事的分量。袁紹身兼數職,其中一個就是司隸校尉。這司隸校尉的下屬,其職任是專門舉報處置違法官員。只不過此地非是京畿,他不可能糾舉洛陽的官員,只能糾舉鄴城的官員而已。但就算是一個小小的鄴城,那也是足夠大了,只要是袁紹的官員,那他也就有糾察之權的。
看著他那張小人得意的嘴臉,陳諾也是打從心裡感到厭惡。
當初他同意接受他的納降,當然並非是他所能做主的,當時還有一個顏良在。既然顏良都沒有反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沒有想到,這小人一旦得志,還真是得志便猖狂,立即不把他人放在眼裡了,也當真是可惡至極。
但他此刻既然身在其職權之下,也不得不暫時忍氣吞聲,虛與委蛇了。
他一聽朱漢這麼一說,也就假意恭賀了他兩句,言道:「朱大人風風火火的出來,不知這次又是哪位官員該倒霉了?」
朱漢一聽,得意一笑:「這恐怕非是陳將軍你該知道的吧?」
他臉上雖帶著笑,但心裡卻是十分的不快。既然知道他什麼職務了,如何到現在還是馬上搭話,分明一點也不把他這個都官從事放在眼裡!你等著,等我立了這一功,再回來好好收拾你小子。
陳諾也懶得跟朱漢囉嗦,韁繩一扯,拱手道:「本將軍也得去袁公府上議事,閒事我也沒空理會!」
他說著,就要打馬上前,但片刻間又感到了什麼不對。
他轉頭去看趙雪,只見趙雪一對眼睛死死盯著朱漢。不但是陳諾看得奇怪,就連朱漢本人此時忽然發覺,也是被她盯得頭皮發麻。
趙雪仔細看了朱漢一會,突然眼睛一豎,怒火中燒,咬碎玉牙,脫口叫道:「你就是……」
趙雪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就要拔劍而出。但被陳諾眼疾手快,及時制止住。陳諾示意了她一眼,故意提醒他:「趙雪,不得無禮,朱大人乃都官從事,專官非法之徒,就算你仰慕他,也不可如此造次。」
說著,連忙向朱漢告辭,硬是拽著趙雪走了。
趙雪走出丈遠,回頭看朱漢帶人就快要走遠了,一咬牙,又是縱馬回追。陳諾趕緊將她拉住,低聲呵斥:「雪兒,你是怎麼回事?這是鄴城,你不得胡來!」
趙雪激動得語無倫次:「可是……可是……就是那人當日殺害了我哥哥……」
說著,眼淚和恨意撲簌而下。
陳諾一愣,眉頭一鎖。趙雪說朱漢是殺害他哥哥趙雲的兇手?
突然想起以前趙雪跟他說過的話,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她以前就曾說過,他哥哥當日聽了他的話後,帶著他們欲要投奔袁紹的。可就在半道上,卻被一夥打著袁家旗號的人馬給攔住了。這夥人因為覬覦他們的馬匹,於是起了歹意,將她和她哥哥趙雲殺散。他那時怎麼就不會想到,這伙歹人其實就是朱漢那些人呢?
要知道,當是時,袁紹勢力大部分都在河內,如何在鄴縣以北會出現袁家人馬?也只有朱漢才是最大的嫌疑。想那時,朱漢剛剛叛出冀州,不久就落草了。而且他當時為了自保,故意打的袁家旗號。現在看來,這前後事情不難弄清了。
想朱漢當時因為覬覦趙雲所帶的馬匹,故而起了歹意,截殺了趙雲人等。後又一路往南,到了盪陰山中,暫時結寨駐下人馬。等到他們出使冀州時,他們眼看機會來了,也就趁機請降了。
還有,記得當日宴後,他們被朱漢等領到後山馬廄去看馬匹,當時就有一隻孤群的白馬。他那時與那馬的眼睛對視時,還道怎麼如此眼熟呢,原來那匹白馬的主人非是別人,正是趙雲。他以前得趙雲相助擊退匪徒時,就曾見過趙雲的這匹白馬。
也許是趙雲的坐騎當時就認出了陳諾來,方才故意咬了陳諾到懸崖邊,又是悲鳴,又是縱崖的,原來是做給陳諾看,提醒陳諾它的主人已經落山而死了。
只是當時陳諾沒有想到此馬會如此通人性,居然在主人死後不吃也不喝,活活挨著餓,以致瘦損,最後跳崖而亡,也算得是『忠君』之馬了,的是可歌可泣。
本來,在遇到趙雪後,聽了趙雪說出哥哥趙雲之死的前後狀來,他那時也是隱隱覺出了些什麼。只是,那時他到底忙於軍務,一直未有閒暇思考,也就漸漸將這事拋於腦後了。現在仔細回想,當時若是追究起來,其實也不難查出究竟來。
此事卻要等到趙雪跟朱漢這兩個仇人面對了面,才能貫通究竟,說來當真是有些慚愧。
怪不得趙雪先前一臉死死的盯著朱漢在看,原來她也是慢慢的認出了朱漢這個殺人兇手來。不過,也幸好他及時制止了趙雪,不然也不知道趙雪這麼一鬧,要將鄴城鬧出多大的動靜來。
雖然知道朱漢就是殺害趙雲的兇手,但奈何此刻是身在鄴城,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是趙雪魯莽行事,不但報不了他哥哥的仇,只怕朱漢身邊的那些兵丁也早將她抓起來了。
既然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有的是機會,還怕不能殺了朱漢替趙雲報仇雪恨?
陳諾還怕趙雪繼續說下去,暫時拉了她下面,到了一旁,努力的安慰了她幾句。趙雪雖然急於報仇,也非不通情理之人,聽陳諾前後一說,也就點了點頭,答應陳諾,暫時放下仇恨,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報。
陳諾輕嘆一口氣,整了整她的衣甲,伸手替她摸去了臉上的淚水。但是她白淨的臉蛋,被眼淚這麼一衝洗,倒是將那些刻意抹上去的灰炭給沖淡了。
陳諾從她白皙得吹彈可破的臉蛋上看去,更加的內疚了。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本是容貌不差的,就算沒有嫁人,也應該待字閨中,如何跟了他這般受罪?趙雲既然已死,以後也只有他來照顧她了,他是絕不能讓別人欺負她的。
「朱漢!」陳諾在心中刻下這個名字,將手縮回,握住刀柄,緊了緊。
他跟趙雪說道:「放心吧,不殺此獠,我如何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哥哥?」
若非是在大街上,趙雪也差點撲到了陳諾懷裡。趙雪為了讓陳諾放心,故意擠出了一個笑臉,望著陳諾的臉龐,心裡卻道:「大哥哥,我怎麼能讓你冒這個險?」
因為時間緊迫,陳諾也不好多耽擱,安慰了趙雪兩句,也就帶同她一起到了袁紹的將軍府邸。只是趙雪畢竟是下吏,是沒有資格進入將軍府的,他和其人十幾個隨來的親兵都安排在了外間等候。
陳諾交代了趙雪兩句,也就隨著其他官吏先後進了大堂議事。
今天的議題無非是關於公孫瓚南下,董卓作威作福,以及最近冀州周邊的情況變化。陳諾心裡想著趙雪的事情,也無心聽這些人吵吵。
進入議事後良久,突然有士兵匆匆進來,一臉慌張之色,向袁紹報說:「不,不好了!都官從事被人斬殺於韓琦將軍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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