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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第1页）

从北京城向西，向北，五十余里，皆是山脉，这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西边属太行山余脉，北京人称西山，北面稍远些，北京人叫它密云平谷，这片属燕山山脉，绵延数百里，这些年属直隶府统管。

由太行山余脉，再向西，可直达山西，过了张家口通内向蒙古，当地人称：坝上。

谷小福玉顺子，自那年在宫里偷东西，被拽出砸死叶铭祖的案子，就逃进了西山，几个人凭着兜里的积蓄，开始几个月就在河滩，三家店一带转悠，没几日钱花没了，几人就开始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从老峪沟，到三家店，从白羊城，到密云的西孤山，这伙人都偷遍了，鱼找鱼，虾找虾，在偷盗的过程中，他们又结识了当地的，地痞流氓加入团伙。一年多的时间，谷小福聚集了二十几人，十几条枪的土匪团伙。

这些人开始干些截道，绑票，砸大户的勾当，成为危害京西一带的匪帮，逢匪必剿，每逢官警剿匪，这一伙人迁移到张家口，浑源，承德一带躲藏。

这天，是阴历九月十九，山里已是冷风瑟瑟，一大清早，谷小福带着一帮人，埋伏在抢风坡的草丛中，这里距傅家台煤矿，不过十余里，是去往京城送炭的必经之路，不管是车队，驼队都要经这里，过雁翅，走苇甸，出了琉璃渠，再行六十余里，就进入阜成门。

前几天，玉顺子带人在阳坡园抢了一笔，尝到了甜头。今儿个起了大早，瞧着意思，兴许能干票大的。

不一会，前边望风的土匪，跑来报告说：前边下来个驼队，有十几头骆驼，问抢不抢？

谷小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头骆驼买5块大洋，也就才五六十块钱，一帮兄弟每人还合不上两块钱，可刚才放过去六头骆驼了，十几匹骆驼的驼队，算是不少了，再不下手，今儿个弄不好，颗粒无收了：‘’抢！‘’

二十几人分成两队，呼啸着下了山，前后一挟，就把这驼队夹在山沟里，玉顺子向天上放了两枪，两个赶骆驼的伙计，吓得爬上山梁，撒丫子跑了，剩下的伙计驼头，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玉顺子把驼头，拎到谷小福面前，开始搜他的裤褂，驼头是个三十七八的中年人，滴流乱传的眼睛里，透着小商人的狡猾，此时他明白，今儿个碰上这帮人可不是善茬，自个儿要倒大霉了。

玉顺子把这主里外摸了个遍：嘿嘿，除了个烟荷包，什么也没有啊？

谷小福围着驼头转了一圈，问道他：‘’藏哪了？‘’

干运煤炭这活，谷小福清楚，驼头召集运输驼队，请上赶骆驼的伙计，从矿上装上炭，运到京城，把炭送到炭厂，一个来回一结账，驼头赚个中间差价钱，这活辛苦，来回二百多里路，全凭脚底板，一步一步量下来，收炭结账走人，家里头还等米下锅那，所以驼头兜里，应该有些钱。

这主儿哭丧个脸，眨巴着小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谷小福：‘’账还没结哪，啥也没了，大爷卖出炭，人家才结钱，大爷您开恩，饶过我吧，这是我苦命的营生。‘’

谷小福嘿嘿一乐：‘’饶了你？好啊，把他鞋扒下来！‘’

一听扒鞋，驼头立马就尿啦，扑通趴地上了，玉顺子从驼头鞋窠儿里，抠出十几块大洋，递给谷小福，这主也不嫌臭，悉数装进自己口兜。

一行人牵上骆驼，骑上马走了。

这可苦了那驼头，钱没挣着，让人家抢去了本钱，拉走骆驼，没法活啦…驼头在山道上，打着滚得嚎啕大哭。

第二天早起，一个捡粪的老头，瞧见在琉璃渠边上的老榆树上，挂着个吊死鬼，老头上去解了绳扣，把人放下来，只见那人一脸青紫，正是那跟抢风坡上遭殃的驼头。

谷小福率领着人马，赶着15头骆驼上了路，他们沿着韩家台，走高崖口，经北流村，去南口那个叫马坊的地方。

当年，这里有座华北最大的牲口市场，从口外来的骡马，牛羊，骆驼大都集中此地，四海八方的掮客，云聚马坊。每逢开市，这里是人欢马叫，是人山，畜海，牲口多，客商也多，没多大会儿工夫，十五头骆驼，以每头5块半大洋成交，干这活儿，玉顺子是得心应手。

价卖得好，钱来得容易，谷小福心里美滋滋的，带着玉顺子在市场里溜达，看看市场行情，啥是俏货，价好物件，容易出手的牲口，以备下回抢啥偷啥。再就溜达溜达心情，跟山洞破庙里待得憋屈，露不得脸儿，见不得人。

当他们溜达到处马栏，见两个穿着，不伦不类怪异服装的人，正在用生硬的中国话，跟马主人商量马的价钱。语言不通，两人你说的东，卖马的听的是西，双方买卖搭不上调，费劲。玉顺子递耳朵一听，明白了，俩日本人。

玉顺子七八岁时和他爹在塘沽港，混码头，他老子给人家扛大包，他就在码头上捡拾个零七八碎，添补家用。玉顺子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听罢就会得本事，他就现，每逢船到码头，船家到码头上与码头上办事的沟通，总是不顺畅，语言不通。这主儿就跟人家屁股后头听，没有多久，玉顺子甭管是英文，日语，就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从那往后，每逢有货船进港，他就凑过去当翻译，完事后，向人家讨上两钱，比捡破烂强多了。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他爹扛大包出了意外，被砸死在船舱里，玉顺子只好回了家，过了半年，他大爷托在宫里谋差的公公。把他带进了宫里。

玉顺子听了听，就搭上了话，一来一往沟通顺畅，买卖成交，玉顺子谷小福得意洋洋，前面走了，那俩买马的日本人嘀咕了一会，就牵马从后面跟上了他们。

这买马的日本人，正是石田玉尔，那位方和安6军大学同学，同行的是他的助手，井上和濑。石田玉尔自从天津港与方和安分手，便搭乘北去列车，在华北，满州一带辗转，约一个月时间，到达大连，这位在大连日本人的‘’满铁路调查部‘’任职，表面是铁路职员，实为日本参谋本部，间谍成员，负责对华政治，经济，军情的情报搜集工作。

最近，石田玉尔接受了一项任务，要利用一年的时间，对中国的蒙古，华北，北平等地，进行大范围的情报搜集工作，主要目标：军事，政治，经济，地理，并要求绘制出，精确的作战地形图。

石田明白，这是件非常棘手的工作，语言不通，地方不熟，唐突的行动，很容易引起中国军队警察，军队和情报人员的怀疑。

他便与助手伪装成铁路勘测人员，以修建铁路为名，在东北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