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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门外的不是陆贤，冯铮对站在门口的都朗笑笑说："都李"

见冯铮不知道叫自己什么好，都朗低头微微笑着说："还是叫都朗吧，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确实，李朗听着怪别扭的。"冯铮起身给都朗倒了杯水说，"你怎么来了？"

"被拉过来开会，不过说老实话，都是黄主任帮我。你知道，我读了二十多年的佛经，商场上的事情，对我来说太遥远了。"都朗接过水，皱着眉头看着冯铮说，"对了，我一直不明白，你现在能工作么？"

"没什么，只要不过度劳累，不会有什么影响，坐。"冯铮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然后低头继续和一堆资料夹奋斗。

"不，我是说"都朗坐下，看着冯铮说，"你的心事太多，以前如此，现在只有变本加厉。小铮，你应该去散下心。"

"散心"冯铮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却又笑了起来，"你听过这样的话没有？"他靠在椅子上说，"工作是一个人心灵上最大的避风港，"

"因为只有工作的时候，你可以完全不用理会自己的情绪，除了你的工作和你的表现，没什么其他的情绪问题。在工作里，你情绪怎么样，心里想什么，从来没人管。"冯铮转着笔说，"虽然工作的世界很残酷，但是能让一个人的心灵平平静静。"

"真的么？"

都朗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悲悯，冯铮看了一会，哼了一下放下笔，笑着说："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个讽刺笑话而已。不过，我的事，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散不开，不如算了。"

都朗看着冯铮，将手伸出抚在他的头上，颂起了的佛经。

有大悲者救济一切恐怖者，有菩萨使众生忆佛念佛，迷途知悟。

是大悲咒，从都朗的口中颂出，在只有两人的资料室中轻轻飘荡，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山葱水绿的曼飞龙村，那间村口寺庙的密室，还有里面那挂满五颜六色法藩的横梁。

都朗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冯铮，看他的嘴唇轻轻抖动。

就是这样的冯铮，令他在满天神佛面前，破戒寻欢。

突然电话声响起，打断了连绵不断的颂经声，冯铮猛的睁开眼睛，慌忙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陆贤打来的，提醒冯铮按时吃药，问他需不需要人手帮忙。冯铮这才醒起，自己忘了吃药，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药就干吞。

都朗见状，把杯子塞到冯铮手里，示意他就着水吃药。

冯铮用水送了药，感激的对都朗笑了笑，都朗摇了摇手，一直等到冯铮挂上电话了才说："不打扰你工作，我先走了。"

"嗯，我送你。"冯铮站起来，给都朗开开门。

在都朗即将离开资料室，经过冯铮身边的时候，突然听他说："刚才，很有用。都朗，我以后还能不能去找你？"

都朗闻言僵了一下，随即悲哀的笑了笑说："小铮，我已经还俗了，现在叫李朗。"

"我再不是和尚。"他抬手，抚着自己已经长出的头发说，"况且，从遇到你那天起，我就已经没资格做和尚了。"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来找我，我随时都欢迎的。"都朗发出了一声莫不可辨的叹息，离开了冯铮的视线。

在冯铮的眼里，他也许从来都不是一个男人，即使他们曾经有过关系，但那在冯铮眼里恐怕和他口中颂出的经文一样，不过是用来安抚他内心不安的工具。

他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男人？

都朗站在电梯里，看着走进电梯的陆贤想。

他要怎么做，才能走进冯铮的心？

都朗抬起眼，突然看见电梯镜门里映出陆贤的面孔，扯着一抹冷笑，看着他在门上的影子。

这人的笑没变，眼睛没变，还是如那天晚上一般的冷酷，只是少了太多的痛苦挣扎，多了一抹隐隐的得意。反观是自己的眼睛，再无过去的宁静。

这还是自己么？都朗忍不住抬手抚脸，再放下时，电梯门已经开了，陆贤走了出去，只留下背影，从始至终没回头看过他一眼。

这个人分明知道他去找过冯铮，知道他天天来龙腾这里开会，可自己在他心里，别说情敌，恐怕连入眼的分量都没有。

那天晚上陆贤大笑的声音又响在耳边："就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和尚，你能满足他么？还是那小子来满足你？哈哈哈哈！"

他们都想要的东西，陆贤说，他已经牢牢握在手里了。

是因为他是个和尚？

还是因为他不是个男人？

都朗如行尸走肉般走出龙腾的大门，坐进车里。身边的黄宏明正在看报纸，见他进来了，把报纸一合，笑着说："小公子，跟熟人说完话了？"

"嗯。"都朗点了点头，又发现自己的眼睛正映在后视镜了，忍不住调转头看向窗外，"以后这个案子你全权负责吧，反正我听不懂，没必要次次都跟着过来。"

"这不行啊，老爷子说过让你跟着这个案子学东西，以后整个银信都要交给你的。"黄宏明拍了拍司机的座椅，让他往公司方向开，"回去我把这些文件仔细说给你听，你就明白了。"

"都交给我"都朗握紧拳头，忍不住哼了一声，低低的说，"都交给我能有什么用呢？"

"是啊，钱不是万能的。"黄宏明大笑着拍了拍都朗的背说，"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别告诉我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过。"

见都朗迷茫的摇了摇头，黄宏明一愣，倒不好笑了，只能隐忍着笑意说："对了，这个周末孟总做东，一起到郊区散散心。这两天老开会，过去放松放松，再说好多事情，不在办公室才好谈。"他不等都朗推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就这么定了，咱们星期五下午就走。"

孟彰宏订的是京郊一有名的仿古四合院度假村，都朗走进的时候，不禁为里面的古典奢华吓了一跳。黄宏明只说出来散散心，但没有想到是在如此奢华的地方。他在小村子里呆了三十年，唯一一次走出大山，就是他爷爷派人从北京来接他，这种地方，他只在电视里见过。

他一直到北京，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原来大有来头，但他善良的母亲从来没提过，或许她甚至从来没问过。她只不过一辈子在田里，痴心的等着那个曾经说过要接她的首都人回到那间竹楼，哪怕不是接她去首都，只是和其他的傣族男人一样，在家斗斗鸡，看看电视，等着她从田里回来做饭，穿上她亲手织的土布衣服，这对他阿妈来说就够了。

只有来到北京，才知道阿妈的祈求对于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来说是多么的渺小。都朗在车里，看着仿佛走入过去的高大建筑，不禁有些呆了。

"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顿便饭。"等都朗放下行李，孟彰宏搓着手在中厅跟黄宏明说，"这里饭菜还是有点特色，快晚上了我看咱们就别跑来跑去的了，明天去打高尔夫的时候再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晚上嘛可以在屋子里泡泡温泉，这里娱乐也很多，带好房卡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