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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杨清怀依旧是去了醉月阁,只是与前日不同的是,他并未招徕青烟,只是独自一人在二楼饮酒,看着堂下热闹的场景,而青烟自是明白,也并未上楼打搅,只在堂内舞台之上弹奏着琵琶,一曲《广陵散》婉转悠扬,曲声绵长细腻,令堂内众人无不沉醉其中。
曲毕,青烟抬头向二楼看去,却已不见那杨清怀。她怅然若失,走下舞台,自顾的向后院厢房走去。
回到厢房内,青莲早就在等着她了,她本来下定的决心,在那曲《广陵散》之后便也瓦解了,青莲见姐姐这般软弱便欲自己孤身一人向那杨清怀说明。
青烟见拗不过她便答应青莲,去见那杨清怀最后一面。
于是便从后门出了醉月阁,这醉月阁本就距杨清怀居住的醉霄楼客栈不远,而她对杨清怀折返醉霄楼的路径也是了解,便从后门出去在小巷中提前等着他。
那夜月色如今日一般明媚,只是少了几许清风,青烟静静得站在巷口等待着杨清怀的到来,许是内心的忐忑,让她觉得这等待的时间煞是短暂,自己尚未准备好说辞,杨清怀便已出现在巷子的那头。
杨清怀或许是真的醉了,从大街转入小巷一路摇摇晃晃直至巷子当中方才看见巷口站着一个人,待他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眯眼细看,才看清竟是青烟姑娘,他急忙上前几步将青烟姑娘的手臂握住,两人交谈几句,却不知为何又争吵了起来,青烟姑娘几番努力想要挣脱杨清怀的手,却都无济于事,最后几番纠缠之后青烟奋力挣脱,开来一记耳光扇向杨清怀,躲在杨清怀身后巷口的青莲看得出来,青烟并未使出力气,而后见青烟将头上步摇摘下欲还给杨清怀。而杨清怀却不接,只是继续拉扯着青烟,几乎将青烟拉倒在地。
这男人竟如此绝情,青莲顿时恼怒,脑中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姐姐为那杨清怀吃的苦楚,她一时急了,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正焦急间,却见墙角处正有一把斧子靠立在那里,随即顺手提起向杨清怀走去,许是青烟也深陷情绪之中并未留意到青莲已提着斧子,靠近了二人。
青莲一路靠近二人,越看杨清怀与姐姐之间的纠缠,便越是憎恶杨清怀,待靠近杨清怀背后,便抄起斧子砸向杨清怀的头部,巧的是,杨清怀与青烟纠缠时因其酒醉而恰巧躬身,青莲这一斧砸去正好砸在杨清怀头侧。
而这一击出乎了杨清怀与青烟的意料,青烟顿时愣住,不知所措,而杨清怀正巧躬身遭了这一击,瞬时见血,鲜血顺着头颅往下滴洒下去。
而杨清怀虽是醉酒,却已毕竟是个男人,遭受这一击,仅是一刹的懵,随即准备转身向后。
青莲砸下这一击见是出了血,便一时受激,脑中一片凌乱,随即又举起斧头砸向杨清怀。
这两击之下杨清怀登时一个趔趄倒向地上,站在杨清怀面前的青烟也反应了过来,急忙伸手想要将他扶住,没曾想那杨清怀也是沉重,竟拉着青烟踉跄几步靠在了墙上。青烟急忙想阻止妹妹青莲。
不料青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青烟推倒在地,杨清怀也没了依靠便贴着墙壁向下滑去,青莲见杨清怀依旧摆手,口中嗫嚅着什么。一时惊吓又举起手中斧子对着杨情怀的头部一通乱砸,待那杨清怀没了动静,她才停止了动作,一时愣在原地。
等她清醒过来才现自己手中依然拿着斧子,满身鲜血,瞬时一惊将手松开,那斧头瞬时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在杨清怀的侧脸上。
栽倒在地上的青烟早已泪流满面,哭哑了声音,看着不知所措的妹妹,她率先想到的是逃脱,在悲伤与恐惧中,慌忙拾起地上的步摇,拉起妹妹便顺着小巷绕到了醉月阁的后门。
青莲浑身瑟瑟抖的在后门边瑟缩着,青烟便从后门进去拿了换洗的衣服,交给了青莲,又从前门大厅出去绕到后门,带着妹妹掖好了血衣,从前门回了后院厢房。
那夜之后青莲一连几日温病不退,噩梦缠身,夜夜哭醒。
听到这里林笑愚打断道道“那斧子呢?”“杨清怀手臂处的血迹是谁擦去的?”“那步摇可是这只?”
一连几个问题将青莲问的一愣。随即便道“斧子?当时丢下斧子便被姐姐拉跑了去并未在意。”
“杨清怀手臂处的血迹擦痕又作何解释?”
“这,奴家并未留意,当时脑中一片惘然,也并未见姐姐去擦除痕迹。”
“那杨清怀所赠步摇可是这只?”
“正是,这步摇为何会在大人手中。”
“哦?”林笑愚微微蹙眉道“这步摇当在何处?”
“奴家不知,只是,今晚......”
今晚本是一切照常,只是姐姐青烟在堂内见到林笑愚等人只一眼便认出几人乃是白日里北鉴司的差人,随即料想是东窗事,便匆忙向后院跑去,告知青莲,命青莲收拾行囊从后门逃脱。
而清莲从杂役厢房返回姐姐青烟的厢房时,却见姐姐已然遇害,姐姐命悬一线之际含泪命她自行逃命。而她见厢房案台奁盒杂乱,矮柜衣物撒乱一地,便想找到姐姐那步摇留作念想。却始终不见,无奈便不得不含泪逃离,可这后门必然是不可能的,像姐姐那般歌舞姬要想出入后门都得打点一番,而自己作为侍女几乎不可能从后门逃离此处。
末了,只得硬着头皮从前厅逃出,却忘了自己忙中出错,错穿了姐姐平日里穿的那件淡青长裙,被苏落衡误打误撞抓了回来。
提起那步摇,青莲倒是有些不解,这步摇无论是她还是姐姐,都会偶尔寻不得那步摇,可是隔不多久,那步摇又会突然出现在姐姐青烟的奁盒之中,二人并未在意只道是一时大意并未细察罢了。
听罢青莲这一番叙述,堂内众人眉头便又拧作一团。
“先行押将下去,好生招待,待定案一并呈于大理寺。”林笑愚摆摆手轻声道。
门外衙役进入堂中,行礼之后将那青莲扶起,搀着她向地牢去了。
天边高悬的月不知何时被厚厚的云层抹去光华,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黑影,慢慢扩散延伸,直至将整个北鉴司、整个长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北鉴司大堂内的点点烛火,在堂前石阶上撕裂一道光亮,忽来一阵清风,吹的案台上的烛火晃动险些熄了几盏,石阶上的光影便和四周的漆黑拉扯了起来。
白辰海错了,乔凌菲也错了,他们都遗漏了,现场的第三个人。是谁收了斧子,又擦去了杨清怀手臂处的血迹?可是为何这多日的调查却未曾有斧子报失?
还有那只步摇的玄机又在哪里?
众人的心如同这飘摇的烛火,阴晴不定,一时都不知该作何。
“童卿,凶徒既已伏法,便先行整理卷宗,呈报大理寺。”林笑愚短暂的舒展了眉头看向裴童卿道“其余事等,且容我禀告阁老再做定夺。”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茶盏,便想要拿过注子,倒些茶水,只是这注子当中。茶水也所剩无几,便勉强清了茶底看向众人。
乔凌菲从药罗葛手中索来那步摇细细端详,只是她接过那步摇时便顿觉这步摇略有不妥,仔细琢磨了一番也没想起是哪里不妥,于是乎又将那步摇递给了林笑愚,便两手支愣着脑袋,小手拖着下巴,指尖敲着脸蛋叹息的看着林笑愚,希望他能给出点建议。
林笑愚接过步摇,往回撤肘时,宽大的衣袖不经意间刮过面前的茶盏,险些将茶盏碰倒,还好他反应是迅,急忙用另一只手将茶盏扶稳,拍拍袖口便查看那步摇了。
乔凌菲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心道“这林小鱼反应不慢嘛。”便低头看向茶盏中上下浮动的茶叶及茶盏边方才洒落的几滴茶水。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念头,就在这念头闪现之时,乔凌菲顿时拍桌站起道“我明白了,”众人见乔凌菲如此反应,便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乔凌菲站起身,“额”了半天......明明方才那个念头令他捕捉到了一丝信息,只是一闪而过,闪的也太快了,她尴尬的看了看众人,又挠了挠头心道“是刚才起的太猛了?念头没跟上大脑?”于是她又坐下,现方才闪过念头依旧没有跟上,于是又迅站了起来。却依旧没有再捕捉到那一缕飞逝的信息。
众人见她这般也是摸不着头脑,依旧看向他,而她尴尬的环视一周见众人目光便更是尴尬,双脚紧扣,感觉扣出两个乾陵都不在话下。
她再次看向林笑愚,又留意到了茶盏。“这......壶里没水了,需要去打点水。”
众人顿时一脸无奈与黑线。林笑愚则是习惯性的抽动嘴角,递给乔凌菲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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