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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蔻往那竹桌前写字的月白身影看了眼,凑近纪南,压低声音笑着说:“你没关系,那位可有的很——几年前我曾连着一个月,天天清早登门拜访,求他教我一曲失传已久的琴,最后都搬出我爷爷来了,他硬是没答应。这个人呀,看着最和善亲切不过,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傲,从不轻易教人的。”纪南听她说着,想起了暗夜谷里月下的那套繁复剑法,垂了眼含糊“嗯”了声。“喂……”一旁阿宋咬着牙关,颤颤巍巍的提醒两人:“你们……别只顾自己啊……也说给……我听听,好歹提提神……我……快、坚、持、不、住、了!”“你自找的!”蔻蔻向来不怕他,随意取笑道。相比她纪南倒是认真而和蔼:“没关系,坚持不住就休息一下,过会儿从头再来。”说着她指了指他脚边的竹筐,那里面堆满了计时的香。阿宋痛苦的闭了闭眼,心想早知如此,天借他胆子他也不敢那么胡闹啊,现在惹来了两个煞星,苦海无涯哟……蔻蔻当然是来找慕容岩的,她故意与纪南说笑耳语,可他那厢一点反应没有,她无奈,只好仍是自己过去与他搭话。“咦?你今日怎么不临帖了?”她笑着问道。慕容岩目不转睛,淡淡“嗯”了声。“纪小将军真是可爱。”她拿起一边正待晾干的一张,看似漫不经心的赞道。谁知慕容岩竟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话:“是啊。”蔻蔻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暗自叹了口气,扯开了话题:“二殿下这写的又是什么呢?”“竹枝词。”他停下笔来,亲自理了理已写好的那一厚叠,通篇的蝇头小楷,字迹清楚,工整端正,是他近年少有的用心之作了。翻阅着,他不由得面有得色,“还有十二首就全了。”“集这个做什么?”蔻蔻不解的问。他一笑,又提起了笔,简单的回答道:“送人。”“谁?”倾城少女笑的有些不自然,“要二皇子殿下费如此心思?”“值得费如此心思之人。”他笑的更暖,但明显不愿往下再说,而是话锋一转:“你是随水丞相一同进宫来的?”“恩,皇上召爷爷密谈西面边疆的战事——这一个月来西里人频频大举进攻,军报不断告急,皇上准备再派一支大军前去支援。”蔻蔻是典型的夜国贵族少女,大方爽朗,与男儿一样关心国家大事,“来的路上我对爷爷说,就该把大皇子派去那里,他可比西里人野蛮多了!”她轻扯他左袖,不满的抱怨。慕容岩闻言皱了眉,转头低声叱她:“小孩子家家胡说八道!”蔻蔻得他一句“小孩子”,竟高兴了些,明艳艳的对他一笑。远处,纪南听不见他们对话内容,偶尔看过去时,只见慕容岩的侧脸那么英俊温柔,而那美丽少女仰脸看着他,正笑的开心,想必他一定言语温柔关切。他一向对人都是温柔关切的——纪南在心里小小声的对自己这样说道。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姨妈太疼了,吐的胆汁都出来了,最后打了止痛针才消停的,实在没办法码字。可是我发了誓周二到周五日更五千的,不然就会变成死胖子~~~~(>_我变成死胖子了你们还爱我吗~~~~(>_1616、、勇敢的炼石小少女跑远了,风里隐隐的还留有栀子花的淡淡香味。慕容岩眼前浮现出一条两旁载满了栀子花的路,沿着那条路走到底,就能见到那个无喜无悲,谪仙一般的男人。想到那张冰冷而无表情的俊脸,他不可抑制的低低笑了起来:“陈遇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蔻蔻口中所说的西里,位于夜国的西边,是一个有着悠久游牧历史的草原民族,族民骑射俱佳,彪悍异常。作为邻国,多年以来西里对大夜一直虎视眈眈,这几年更是猖狂,频频于两国边界作乱扰民。两年前纪东便是领兵去了那里,可是这两年以来,他不仅久攻不下,反丢了一座城池,折兵损将,状况颇惨。艳阳公主曾试图私下逼迫皇帝调纪东回来,不想此事被纪霆察觉,事情没能办成,她回去反倒挨了一顿训斥。长公主心里有火气是憋不住的,所以为了西里,纪府里已经闹了不知道多少场了。近日西里攻势猛烈,边关战事吃紧,纪东也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家书回来,艳阳公主担心的不得了,茶饭不思,人消瘦了一大圈,镇南王妃整日的陪着她宽慰她。可回来王妃却悄悄的对倩姨和纪南说:她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似乎有不怎么好的预感。不幸的是:镇南王妃的预感奇准。那日纪南照例正在朝阳殿里,忽然有宫人领着她家一名下人匆匆的走进来,她那时正随慕容岩练字,听到禀报声一抬头,手腕不知怎么一颤,顿时一大滴的墨掉下来,污了那篇她好不容易才写完的字。“什么事?”她搁了笔问道。“四少爷!奴才是来传王妃话的:请您速速回府去!”那下人犹豫了片刻,又接下去说道:“大少爷……说是大少爷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纪南大惊,即刻又强自镇定下来,问道:“是不是前线军中来消息了?”“是!说是大少爷带兵出营,奇袭西里人,但至今未归……生死不明。”纪南脑袋里“嗡”的一声大作。那是战场,非生即死,哪有什么生死不明?何况已半月有余了,至今未归的话,恐怕只有一种下场——死、不、见、尸。她顿时喉头紧的说不出一个字来。“来人,备马!”她身后,慕容岩已替她扬声吩咐。“纪南……”他又上前一步,小声提醒她。纪南咬着牙点点头,与他一同快步出殿,两人齐齐翻身上马,快马出宫。纪府倒并不像想象中的乱成一团,门房照例守着,见他两人到了,殷勤的跑出来牵马。待进到府中,便可见下人们匆匆而过时,脸上大多神色焦急,异于往常。慕容岩还有闲工夫暗自打量这些,纪南却脚步匆匆,直奔西边院子而去。那是艳阳公主的住处。一进院子,就已听到从房内隐约传来的哭声,纪南心里狠狠一紧,推开门大步的走进去,慕容岩紧随其后,却不防她忽然的半途停住了,他险些些便撞了上去。“怎么了?”他也停下,托了托她手肘,低声问。纪南脸色很是不好的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轻声叫道:“父亲。”慕容岩抬头一看,正堂之上端坐着的,可不就是大将军纪霆?只见他神色依旧沉稳坚毅,可那虎目之中,沉沉的是平日里绝没有的空凄与悲痛。戎马都快一生了,他比纪南更了解战场的残酷——他的大儿子,他这辈子第一个孩子……纪南跪下去,纪霆便缓缓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你进去帮你娘劝劝她……军中有事,纪西纪北暂时赶不回来。”“是!”纪南答,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慕容岩不好就这么跟进内堂去,只得留在纪霆面前。他宽慰了大将军几句,便起身告辞。纪霆心头纷乱,也未多挽留。纪府慕容岩已来过多次,出去时并不用人带路。从西院一路走出去,他只身一人,并未有多少纪府下人认出他来。行至偏院门口,忽然斜里跑出来一个小小身影,与他擦身而过时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伸手一扶,那个人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反抓住他手臂,紧张的低声求道:“救命!救命啊!”慕容岩稍一打量,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的倒是清清秀秀的,只是身上穿着一件古怪可笑的道袍,将那青葱一样的小身板遮掩的更无半分看头。“有人在追你?”他问。纪小离直点头,满面惊恐。有淡淡香气随着她那点头的动作传过来,慕容岩觉得似乎曾在哪里闻到过,当即他心下一动,微微一笑:“那么我把你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你,好不好?”小姑娘闻言又是猛点头,那表情简直已感激涕零。刚把她藏好,便有两个老嬷嬷就东张西望的找了过来。两人俱都半张脸黑乎乎的,平素一丝不苟的宫装头此时乱糟糟的蓬着,衣服上破破烂烂好几个大洞,浑身狼狈不堪,脸上的表情则是恶狠狠的欲吃人一般。“喂!那人站住!有没有看到——”其中一个见慕容岩低着头经过,厉声喝住,可待他抬起头来看清,两人却都吓了一大跳,双双“噗通”跪倒,“老奴参见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赎罪!”“两位嬷嬷请起。”慕容岩停下,温和的笑着说,“这是……出什么事了?”“没事……没事!”两人支支吾吾的否认,显也是心虚自己没干什么好事。“我刚从艳阳姑母那里来,内院眼下人多,我也不便进去,未能当面为姑母宽心几句。还请两位回去,代为转达。”他也不继续问,仿佛没看见两个人的狼狈样子一样,温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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