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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见血（第1页）

温谨言长未束，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脸上还带着病气，可他立在夜色之中，提着一柄染血的剑，横眉扫过，煞气立现。

对方刺客有短暂的迟疑，却还是立刻围了上去，刀光剑影在昏暗烛火下翻腾。

温谨言招招都是杀招，每一下都直取要害，剑锋扫到就要见血，竟一时缠住那群人让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脱开身转向宇文曜。

可尽管脱不开身，在这么一个空间里，他们缠斗之间已经把所有的出口全都挡了个严实，宇文曜就算有心要走，也根本出不去。而且他能看得出来，温谨言是在硬撑，他手下的剑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

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一点，那些刺客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招式由一开始的强攻变成了迂回纠缠，就等温谨言力竭出岔子。

宇文曜眼看形势不对，扫了屋内一眼，伸手抽过离得最近的凳子，看准了间隙照着一个刺客脖颈抡过去，在他晃神的间隙借着两步冲刺的惯性猛地一记顶膝，把人撞到门上，连同木门一起飞了出去。

这动静在静谧的丞相府，可绝对不算小。

屋内的刺客原本都在专心对付温谨言，他们分明听说当今圣上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废材，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难。

连温谨言都露出了短暂的错愕，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趁着刺客的晃神反手又结果了两人，同时有意激怒他们“没有人告诉过几位，对战的时候要专心吗？”

刺客出师不利，给他们下令的人给的消息也有纰漏，一转眼折进去了六七个人，一时不管不顾地杀红了眼。

温谨言表面上死鸭子嘴硬，实际上手已经有些拿不稳剑了，要不是因为这群人的目标是这当今圣上，他早想撂挑子随他们去了。

而另一边，宇文曜也没闲着，可虽然这些刺客在他这里近身搏斗的时候讨不到好，却奈何宇文曜对冷兵器并不熟悉，加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被两个人就牵制了好一会儿，最后虽然解决了人，再回身的时候就见温谨言那边已经收了场，眼看支撑不住要倒下，忙上前去扶。

温谨言此时已经实实在在的强弩之末，佩剑一松手砸在地上，半根手指都抬不动了。他没好气地扫了眼宇文曜，有些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不过好在他没受伤，也算有惊无险了。

“你没事吧？”宇文曜乍一眼只看到他一身雪白的亵衣已经染得红了个遍，这么看着根本不能分辨这血是他的还是刺客的，根本不敢贸然去碰他，只好伸出手去让他扶着自己。

温谨言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劳烦陛下去看看，温季和侍卫也该来了。”

宇文曜让他坐在桌旁，这才转身出去，确实一阵井然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听声音不过几十米就能到了，于是扬声喊了一句“来人，去找个太医过来！”说完便回身。

他一回身，脚还没来得及重新跨进屋内，就扫到角落一个黑衣人扶着墙站起身来，抬着手，手里的暗器折射出恶毒的寒光，正对着温谨言。

而温谨言此时坐靠在桌旁，低垂着头，肩背呼吸起伏的幅度很大，显然是真的脱力了，只是出于本能，抬眼朝那刺客的方向看去。

宇文曜脑子里一根弦瞬间绷紧，他想都没想，从地上捡起一把刺客掉落的剑，矮身猛冲出去，剑尖没入血肉，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竟然生生把刺客钉在墙上。

右手边另一个被他打晕过去的刺客也挣扎着转醒，宇文曜垂眼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剑拔出来，转身一刺一挑，那瞪大的双眼都来不及阖上，便自此再也合不上了

温热溅了一身。

月亮于此时拨开了云层，群星失色，清冷的月光洒在丞相府的房梁上，映在沿路的青石板上。

横尸遍地。

原来温季去而未返，并不仅仅是追着那一个人去的，而是一路上无声解决了不少黑衣人，因为的温谨言前两天的行事，他拿不准这事能不能张扬，就干脆没惊动其他人，自己动手了。

宇文曜带来的一队侍卫姗姗来迟的时候，刺客已经全部就地正法，甚至还有一个身异处，连头都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当今圣上提剑而立，对他们的动静视若无睹，浑身浴血，宛若杀神。他手里的剑染满了不知属于谁的血，血珠顺着倾斜而下的剑身缓缓滑落下去，汇到剑尖，将滴未滴，在照进来的月光下闪着妖异的红色。

温谨言抬手朝赶来的人做了个手势，那群人头一低，退了出去。

“当啷”一声，方才立下大功的剑掉了地上，剑身在青石地板上转了几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宇文曜猛地弯下腰去，扶着门框，撕心裂肺地呕起来。他抓在门框上的手指捏得煞白，一副非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的架势。

温谨言强撑着站起身走上前，轻轻顺了顺他的背，一言不。

宇文曜强装镇定，下意识抬手擦了一把嘴，可他忘了，他手上沾满了敌人的血，甚至还没干透，这一擦，血腥味从嘴角钻了进来，立刻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等他终于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脑子里才终于缓缓汇聚了几个字我杀人了。

宇文曜没有心怀天下普度众生的圣父病，在他知道自己穿越成了皇帝那一刻就已经告诉过自己，没有帝位是不染血的。这个人人明里暗里争破了头想爬上来的位置，看似光芒万丈，实则四面楚歌，摆在他面前的只会有两条路或苟延残喘，或浴血开疆。

可下令处置了谁也好，眼睁睁看着温谨言一剑一条人命也好，即便是他自己亲手拧断了几个人的脖子也好，都比不上如今被别人的血溅了满脸满身来得真实。

温谨言在一旁看着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隐隐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温季费了些时间，但总算不负所望，带了个活的回来——虽然不会活蹦乱跳，但至少能喘气会说话，脑子也还清楚。

宇文曜收拾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出来，便已经缓过神来，权当方才大惊失色丢人现眼的人是一个幻象，什么都没生过，好在从头到尾也只有温谨言看到，剩下那些在场的也都是些不会开口的了。

他在上座坐定，一看温季带回来一个人，眼睛一转，竟然挥退了手下，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对着被五花大绑跪在底下的人用那张因为吐了个肝肠寸断而显得不那么红润的脸摆出一副柔善可欺的模样“这位侠士，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等朕派人严刑逼供呢？”

那人抬眼一看这当今圣上果真如传闻一样，是个话都讲不响亮的小白脸，瞬间胆子大了不少，嘴里啐了一口血沫到地上。

想来又是那江湖老一套的牙里藏毒，被温季拔了后槽牙。

宇文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眉开眼笑“好，不想说，那以后便都别说了。”

那刺客原本还梗着脖子宁死不屈，一看这笑，忽地只觉得脖子一凉。他本是江湖卖命刀口舔血的人，按理说早不知道“怕”为何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