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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桃荼抬起头看到是二哥,便急急的抓住他的衣角,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二哥,你救救君陌,你救救他。”

离枫看着这个样子的桃荼,心中又是一痛,忙答应她,“你先别急,二哥一定帮你,铭之的父亲苏相已联合诸大臣为君陌求情了,毕竟君家也是有开国之功的。”听到离枫如此说,桃荼才松了口气,回过头对苏铭之说了句“多谢。”苏铭之笑得一脸深沉,“无妨。”

“小桃子,此地我与苏铭之不宜久留,这便要走了,你还是向父王认个错吧,给父王一个台阶下。”离枫一脸担忧的看着桃荼,桃荼笑着望着她的二哥,“我晓得的,二哥不必担心。”离枫揉了揉桃荼的乱。“唉,你何时让我省心了?如此,我便走了。”

临出门时,苏铭之回头问了句,“值得吗?”桃荼笑了笑,“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不后悔。”苏铭之没有说话,只给她留下了莫测的笑容。君陌在这全程中,只是沉默。他不知道,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这傻姑娘到底在坚持什么?

是啊,不是没有原因的,桃荼的坚持不过是当年莲池之中,那个温暖的怀抱留下的执念而已,可是,这人生中小小的插曲,君陌早就忘了,但却让桃荼用一生来报答,甚至不惜搭上性命。

当年,桃荼降生时,现血月天象,国师为她批命后,说她会给宫中带来大劫。从此,桃荼被送往宫外云方寺。直到她八岁时,母妃病亡,她才被接回宫中,她父王将对她母妃的爱悉数转移到桃荼身上,对桃荼千般呵护,万般宠爱。

可是,她的父王毕竟是王,要做的事很多,陪她的时间很少。而在这后宫之中,得到过多王的宠爱,便会被嫉妒,记恨而后就是陷害和欺凌,桃荼就是在那些年中学会如何不让自己吃亏,变得越来越顽劣,越来越没心没肺。因为在乎了,便会伤心,尤其是在无情无心的后宫之中。

那一天,她又被几个皇子欺负,推搡之间,她掉进了莲池。当池水向她涌来,她觉得,就这样死了也好,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让她挂怀了,在这宫中,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她放弃了挣扎。就在此时,一双温润的手拉过她,将她拥入怀中,向岸边游去,虽浸在水中,但她还是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让她很心安。

回岸上后,她看到了那个已初显光风霁月之姿的男孩子,他身后的荷花婷婷芳华,轻风拂过,荷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那是桃荼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画面了。“好好活着。”他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桃荼有了活下去的企盼,也只有那个人是桃荼在最初进宫的几年中唯一明媚的记忆。

后来,她经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天进宫的外臣之子只有君大将军的独子,君陌。那年的桃荼八岁。

再后来,君言谋反,君陌被囚于宫中,桃荼倾尽自己多年积蓄,打通宫中各种关节,才知道君陌被困于御花园后的禁宫。可是,她闯了禁宫,君陌从来不知道,那次他以为的一面之缘,桃荼整整等待了四年,四年啊,足以让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情根深,足以让一个女子飞蛾扑火。

一只御花园误闯禁宫的蝴蝶,慌乱的正四处乱撞,彩翅上的鳞粉蹭落下来落在桃荼的睫上,闪着淡淡的彩光,桃荼轻轻推开禁宫的窗,冷空气夹杂着浓香扑面而来,犹自往墙上撞的蝶跌跌撞撞的从窗中飞出,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君陌,你在宫中蛰伏多年,该随他们走了。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王他不会放过你,他不会容忍一个时刻想取他性命的人活在世上。”从第一次进入禁宫感受到压在身上的杀气,桃荼就一直都知道,禁宫中有君家暗卫,那是君将军留给自己的退路。

君陌看着站在窗边那单薄的身影,终是没忍心,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桃荼,等我回来。”桃荼全身一僵,脸上便有大颗大颗的泪滚落下来。“主上,一切已准备妥当,请快随属下离开。”“好。”桃荼回过身,大殿已是空无一人,只有风还在毋自“呜呜”地吹着,她的呼吸一窒,便向地上倒去,在她陷入黑暗之前,恍然看见一个身影急急地向自己跑来,是二哥吧。

苏铭之奉二王子之命来禁宫探探桃荼,没想到却是桃荼站在大殿中,一脸悲戚,双眸空洞的样子。苏铭之从未见过这样的桃荼,以前,她总是调皮的笑,傻气的笑,总之,一直是笑着的。

他走到已昏倒的桃荼身旁,手轻轻抚上了她禁皱的眉,“桃荼,你什么时候肯回头看一眼呢?”他轻轻抱起桃荼,向禁宫外走去,似是抱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碧儿,去禀报王上,君陌潜逃吩咐太医院来宸渊殿为公主诊病,公主她似是起烧了。”碧儿见此情景,忙应了声,“是,苏大人。”

苏铭之抱着桃荼一步一步向宸渊殿走去。当年云方寺的恒若师父告诉桃荼,人活着,为的不过是一个执念。桃荼一直觉得君陌就是她的那个执念,于是桃荼在漫长的等待中将那执念越种越深。人生来就总在等待,你在画中等那人,有人在画外等你,前者是桃荼,后者是苏铭之。

桃荼醒来后,看着坐在床边的苏铭之,只说了一句话,“苏铭之,帮我出宫。”苏铭之也只答了一句,“好。”

桃荼不甘心,要出宫寻那人,苏铭之便替她准备好一切,他从来都是顺着她的,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帮着她。

第二天,桃荼顺利出了宫,她如游魂般在宥城晃了整整三天,但她就突然想通了,都放他走了,都等了那么久,又有何不甘?他说过,他会回来。她信。可是,桃荼不知道,她出宫的三日,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皇宫之中,王得知君陌和桃荼先后出逃,大怒。命亲兵暗卫,一起出动,寻找君陌和桃荼,生死不论。却被君家暗卫牵制。如此,皇宫只剩空壳,大皇子动一队人马动宫变,王被迫立下退位诏书,而后被囚紫楠宫。只是恍惚之间,翻天覆地,繁华成烬。

桃荼回到宫中时,看到了挂在朱雀台上二哥的头颅,她一口气敞在胸口,不敢呼出来,她似回到了那个刚进宫孤独仓皇的时候,只有二哥对她笑的一脸温润,“小桃子,我是你二哥,过来我这边。”

“玥翎公主。”一个阴沉的声音自桃荼身后响起,紧接着无数的火把涌进了这片空地,映红了大片的天空。可是桃荼什么都看不到,桃荼只看到朱雀台上她的二哥,疼她,宠她的二哥。

二哥,天晚了,你一个人在朱雀台上一定很冷,桃荼来陪你好不好?桃荼机械的移动着身子向朱雀台靠近。

“给我拉住她。”身后的那人对桃荼的样子似是很满意,“桃荼,你想不想知道,你出逃的日子,生了什么?”莫柳走到桃荼对面,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眼镜蛇,“我动了宫变,逼父王让位于我,父王不是很宠你们兄妹吗?我便将你二哥的头砍下,不得入殓,将他的身体焚化,挫骨扬灰,哈哈哈……”

桃荼没有哭,只是盯着莫柳,满目杀气。此时,异变突生,桃荼抽出一把匕刺向莫柳,不料莫柳一个闪身,禁制住桃荼的双手,生生折断,桃荼痛的跪在地上,仍满目杀气,莫柳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桃荼倒飞出一段距离,跌倒在地上,血不断的从她口中溢出。

“桃荼,你受宠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像死狗一样伏在我脚下,你二哥才气满天下,又如何?这天下还不是归于我手。来人将前玥翎公主带去禁宫,服侍她亲爱的父王。”桃荼被人从地上拉起向禁宫拖去,留下一路血迹。

“二哥——”这一声死声裂肺的哭喊,让莫柳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桃荼被囚于禁宫,而她的父王因受到此番打击,不久就殁了,桃荼却表现的很平静,平静到透出三分诡异。可是,这世上有一种绝望,叫做死水微澜。

桃荼想,这世上,爱她的人都离她而去,她是不是应该选择死亡才会得到恒若师父所说的解脱。可是,那个人说过,桃荼,等我回来。

【三】

“微臣郑忆,参见公主殿下。公主还是不愿答应吗?”自从莫柳谋权篡位后,天下议论纷纷,朝局不稳,他便想先王最宠爱的公主来替他做说客。

“哼,他本来就是乱臣贼子,还要我说什么?”郑忆冲上来,握住了她的手,“桃荼,这话以后再不能出口,你该收收锋芒了。”桃荼看着那张绝色的脸上,颇像苏铭之的眼眸,泪水就溢了出来,“苏铭之……”郑忆定下心神,“公主,我不是苏大人。”桃荼醒过神,一把推开他,“对,你不是他,你只是新君的一条狗,你走吧。”郑忆勾起唇角,转过身缓缓走了出去。桃荼没有看到在郑忆转身的那一刻,满目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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