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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文先生家时已是下晌，冬日近傍晚的阳光仿佛薄透的金色琉璃，是一种冷色调的暖，映入陈萱的眼睛生出熠熠光华，她心里的欢喜更不必提，情不自禁的同魏年说，&1dquo;要不是阿年哥带我来，我再不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好的地方。阿年哥，我今天可是长大见识了!”

  魏年一向认为这些文人的沙龙有些枯燥，与那些个文人也说不到成块儿，倒是陈萱如鱼得水，魏年也受了些陈萱好情绪的感染，打，&1dquo;我见着了，跟那个吴教授谈了半日。说什么了，能说这半日。”

  &1dquo;就是说一些大学的事儿。”陈萱的眉眼都是从未有过的活泼，一时欢喜，一会遗憾，&1dquo;原本过来，我是想向文先生请教世界潮流的事儿的，可看文先生那样忙，就没问。等以后有空，再来同文先生请教。吴教授也是个极有学问的人哪。”

  俩人出了文先生家所在的胡同，到胡同口叫了黄包车，魏年扶陈萱上车，陈萱坐黄包车的时候少，总是不大熟练。待回了家，魏老太太瞥一眼陈萱身上这件衣，皱皱眉，满脸不快的对陈萱道，&1dquo;出去玩儿了这半日，还不去厨下帮你大嫂和阿银做饭去，她们俩哪儿忙得过来。”

  魏年对她娘这说话也是无语了，这年头儿的中老年的妇人不知怎么回事，他大姐在婆家受赵老太太的刻薄，她娘在家便时常骂赵老太太刁钻，可换了她娘做婆婆，对大嫂和陈萱一样是没好声气。魏年又不敢招他娘，他要是劝上一句，怕是会给陈萱招来更多的刻薄话，只得不言语罢了。陈萱原就因自己和魏年去了大半日的沙龙，家里的活便要李氏干有些不好意思的，听了魏老太太的话，麻溜儿的回屋换了身半旧的灰蓝棉旗袍，到厨下去了。

  李氏正在活面，魏银洗菜，见陈萱回来都很高兴，问她在沙龙上可好。陈萱洗了手就接了李氏手里的面盆，&1dquo;大嫂，晚上是要吃面条还是烙饼。”

  &1dquo;老太太说吃热汤面。”李氏也没同陈萱客套，论起做面食的手艺，家里数陈萱最好。李氏说做热汤面，陈萱心里就有数了，揉面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这手擀面，一定要有劲道才好吃，想面条儿有劲道，必然要硬面的。

  李氏去同魏银一道洗菜，魏银迫不及待的问，&1dquo;二嫂，那沙龙啥样儿啊?”

  陈萱揉面的手不停，侧脸看向魏银和李氏，想了想，唇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陈萱认真的形容自己的心中的感觉，&1dquo;没去之前，我想不出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去了之后，半日顶我念大半年的书。”

  &1dquo;这么好!”

  陈萱用力点头，&1dquo;特别好，那里的人都是特别有学问的人，我认识了一位大学的教授，特别有学问。还有一个人，不认识，就见了一面。诶，阿银，以前我觉着阿年哥就生得够好了，可我见的这人，相貌上竟能同阿年哥差不多的好看。唉呀，这可真是，你说这世上，竟还有长得这么俊的人?!稀奇不?”

  魏银李氏都是眼中带笑，忍俊不禁，魏银一幅极认同陈萱这话的模样，&1dquo;稀奇稀奇，竟有人比我二哥还好看，那能不稀奇?”

  &1dquo;不是比阿年哥好看，是差不多的好看。”陈萱很公道的说。

  魏银抿嘴一笑，&1dquo;那也很难得啊。”

  &1dquo;是啊。”陈萱没觉出魏银的打，她继续同魏银李氏说起沙龙上的事，&1dquo;还有位女士，把头剪短了，就是那天咱们在画册上看到的剪成齐耳短的那样。哎，以前我出门都不大敢说话，生怕说不好，更不要说与别的男人说话了。沙龙那地界儿可不是，就像许家妹妹过来说的那样，男女都一样的，平等的，说得来的就能坐在一起说。那里还有许多书，就是没人说话，看书也很好。真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地方，阿银，下回你也一起去吧。”

  &1dquo;好啊。”魏银一口应下。

  大家说着沙龙的事，把面和出来醒一醒，菜也要控一控，就都到陈萱屋里说话去了。

  魏银想到下个月自己也跟一道去沙龙，不由跟陈萱商量，&1dquo;二嫂你说我要不要再做件衣裳。”

  &1dquo;你衣裳都挺好看的。你看，我穿的衣裳还是你帮我想的样式做的，你又聪明又好看，文先生那样的和气人，你去一准儿没问题的。”

  魏银葱白的指尖儿绕着辫梢儿，胡乱的转了两圈儿，&1dquo;要是别的场合，我一点儿不担心，二嫂你不是说里头都是有学问的人么?肯定都是派人士。我又没去学堂念过书，现在很多派人，就瞧不起没念过书的，说咱们这种是旧派人。”

  &1dquo;现在开始念也不晚哪，我认字都是跟着阿银你学的，你要是念起书来，肯定比我快的多。我才念了几天书呢，文先生问我念过什么书时，我照实说了，文先生也没有笑话我书念的少，他当真是个非常好的人，还说下回还让我们过去。”陈萱眼中透出柔光，她这两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到文先生这样宽厚的长者，因此极是敬仰。

  魏银完全没被安慰到，反是愈的没底了，&1dquo;去了还问念过什么书?”

  &1dquo;是啊。”陈萱没觉着这有什么问题，老实的点点头。

  魏银丢开辫梢，愈担心了，眼神里透出凝重，&1dquo;那二嫂你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