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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还魂日。韩父路过书房，只见韩朗对着棋盘残局，喝着酒。&ldo;难得你小子，那么晚还不睡。&rdo;韩朗赔笑，&ldo;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吃不好，睡不稳。&rdo;韩父神色一惊，嘴巴动了动，但没说什么，只低眉，一眼看穿残局，&ldo;你最后总是不肯下狠招，这局又是输给谁了？&rdo;他早知道自己小儿子韩朗从来不是下棋绝顶高手。&ldo;这是以前和方以沉的对决，我凭记忆摆了次。&rdo;韩朗不以为然。韩公笑拍韩朗的肩，&ldo;还是他比你厉害，他肯对你下猛药。&rdo;&ldo;是啊是啊，我是好汉，该下猛药。&rdo;韩朗半醉胡言。劝杀皇后的密奏。韩朗居然曾经上书劝杀当时的皇后，小皇帝的亲娘，这个消息绝对震憾。可是一个月过去，楚陌根本没有靠近纳储阁的机会，更别说是去找寻诏书了。一夜复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华容的消息，他只能伴着他的小皇帝，无人时偶尔对坐，看窗外积雪渐融，露出了新绿。&ldo;再过十天就是我娘的忌日。&rdo;这日深夜楚陌垂头，眼里寒波闪动：&ldo;我……&rdo;之后是久久唏嘘，引得皇帝也埋下头去。&ldo;我娘，过世也快六年了呢。&rdo;片刻之后皇帝抬手，手势比得沉缓。楚陌的呼吸隐隐急促起来，故意放缓语调：&ldo;圣上的娘亲，一定是极美。&rdo;&ldo;是很美，还很……强。&rdo;皇帝缓缓比划，隔着这些岁月，似乎还能感受到他那强势娘亲的压力。&ldo;六年。&rdo;那厢楚陌暗里计算了下：&ldo;这么说，圣上登基那年娘娘去的？&rdo;&ldo;是，她自愿追随先帝，殉葬了。&rdo;这句之后又是久久唏嘘。楚陌也不说话，眼睛亮着，抿了抿嘴，欲言又止。&ldo;她必定很爱你。&rdo;许久之后他才道。皇帝无力点头。&ldo;可是……&rdo;又迟疑一会之后楚陌终于发话：&ldo;既然你说她强，又这么爱你，按理说……，不该放心让你小小年纪……&rdo;皇帝顿住，漆黑的瞳仁在夜里慢慢澄亮起来。&ldo;她一定是被逼的，毫无疑问，毫无疑问！&rdo;烛影之中他的手势飞快，姿势铿锵，黑影投上后墙，舞动的都是无声恨意。&ldo;禀王爷，华公子伤已大好，只是……新伤旧创怕已落下隐患，日后定要好好将养。&rdo;抚宁王府，韩朗书房，刘太医躬身，一席话禀得静声细气。&ldo;你的意思是他活不长？&rdo;韩朗闻言抬头，一双眼打斜，似笑非笑：&ldo;那依刘太医看，我和他，谁会活得长久些？&rdo;刘太医额头跑汗，好半天才回：&ldo;王爷……自然是千岁，那……那……&rdo;&ldo;当然是王爷活得长久。&rdo;门外这时哗啦一响，是华容亮开了他那把乌金大扇，正边比手势边走近：&ldo;万一华容不幸，活得比王爷还长，王爷自然可以拿华容垫棺材底子陪葬，生生世世压着华容。&rdo;&ldo;华总受果然是华总受，觉悟非凡。&rdo;韩朗挑眉，一双眼笑得更弯，手指却在书桌上打叩，不停敲着一份奏折。华容知趣，连忙凑头去看。&ldo;没什么，林落音将军请辞回乡而已。&rdo;韩朗继续叩桌。华容眨了眨眼。&ldo;要请辞他一个月前就能请，可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日，非等到你华公子痊愈不可呢？&rdo;华容顿住，抿抿嘴，又摸了下鼻梁。&ldo;王爷的意思，华容明白。&rdo;过一会他弯腰，比了个手势。&ldo;明白了？华总受果然好受。&rdo;韩朗抚掌：&ldo;将来本王百年，一定考虑拿你垫棺材。&rdo;去见林落音，华容提了坛酒，照旧，竹叶青里面搁了青梅和干兰花。酒能乱性，古语有云。林落音提杯，喝一口后眯眼：&ldo;我记得这酒有名字，叫无可言。&rdo;华容点头，又拿笔在宣纸上写了个&ldo;是&rdo;字。没带大嗓门华贵，他便带了纸笔，方便交流。写完之后他又连忙替林落音斟酒，没有继续讨论酒经的意思。这个时候，酒是什么酒不重要，乱性才重要。林落音很爽快，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