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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几个大汉就闪了出来,齐齐把严君围住。
就在严君心想今天这事怕是没法善了的时候,耳边却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族正大兄弟,你是想把我家这独根独苗的侄子拉去你家做客么?”
族正一惊,还没来得及叫那帮人先把严君制住,就见成伯三拳两脚便放倒那些汉子,将严君护在身后。老人家笑眯眯地看向族正,“大兄弟,做客也该准备轿子才是,光叫几个随从来请那可不是正理。”
“成兄弟说的是,那还是下回吧。”族正也知现在讨不了好,借机下了台阶,带着那几个汉子匆忙离开。
见严君有些担忧,成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哥儿,来,我们先离了这地方。你且莫要多想,户籍之事断无被揭破的可能。族正他利欲熏心,才会做出这等事来,今日既然没有做成,未来也定不会得逞!”
“嗯,谢谢您。”没有露怯不代表全无惊吓,只有严君自己知晓,他的背心已完全汗湿了,“成伯,还多亏了您及时过来。”
“嗨!哪是我啊,是它!”成伯一指脚边,严君才看到正得意地翘起尾巴的小花,成伯又道,“再说也不算什么,你是我的子侄,关照你岂非理所应当?”说着他朝严君深深地望了一眼,良久才道,“回吧。”
“哎。”严君捞了小花抱在怀里,只觉这猫又沉了好些,接着他们一路往家走。快走到时,前方已见得到院门和篱笆,成伯猛然止步转身。
最后一缕暮色在天边消散,成伯面上的神色已看不清。
“成伯?”
“有些话我搁心里也有些时日了,君哥儿,我今日便舍出这张老脸,托你件事。”
“您说。”严君心想成伯不管说的是什么事,只要有一线可能做到,他都会答应。然而成伯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在门边不知该做何反应。
“君哥儿,你莫和少爷一起,行么?”
他倒不是在想答应与否,而是——成伯竟知道了?严君动了动唇,讷讷道:“您……您看出来了?”
“呵呵,成伯年纪是大了,眼神却还好使。先前我只当少爷是过于着紧你不妨事,但后来我却发现不仅如此。唉……”成伯叹口气,拉着严君进屋,燃起油灯。
他看过来的视线其实极是慈爱,严君却忽地不敢同他对上眼,只垂着头,心下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你是个好孩子,我如何不知?但这是逆了人伦的事!君哥儿,你是个懂事的,成伯老了,别的不求,只望家里和美安定,少爷娶个孝顺的好媳妇,生几个娃给我抱。你明白这个理,对么?别再往深了去,其实也没多大事,少爷身上有的你自个都有,哪有搂个女人来得舒坦?你们啊,就当一辈子的兄弟,不也很好?……”
严君逐渐恍惚,只听着成伯殷切而絮叨地语重心长,可那些话,仿佛都听在耳里,又仿佛什么也不曾听到。他只知自己不能也不该同田易在一起,好象才刚互相坦露的心迹,眨眼间就如泡影般破碎。
同时他又有些好笑地想,早知如此,那天真该更主动些……
桂花飘香,九月初正是放榜的日子。田易早就叫田七去看,没坐多会,黎云生和卢其修过来叫他。想着独自待着也无趣得很,三人便一路往那头去。还未走到一半,有些锣鼓和炮仗的声响就遍地开花,接着,前边隐隐听到田七在叫,“中了!中了!我们少爷中了!”与身旁友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脚步。田七已冲到跟前,抓住田易又笑又叫,“少爷,你中了!中了!”
田易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又陪着其余二人去看了榜。这日真是喜上加喜,三人没一个落榜到,其中名次在后的反倒是田易。
这一中举,住处便愈加热闹,报喜的皆由田七备了散钱打发,继而又有道贺的同侪和其他相识之人,隔日还有官办的鹿鸣宴。待到田七好不容易想休息会,却发现自家少爷连行装都收拾妥当。
把他唬了一跳,“少爷你这是做啥?”
“接下来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决定快些回家。”田易没跟田七说的是他心里怎样都放不下来,早在那日就决定尘埃落定便往回赶。
他们也算运气好,一到码头就遇到了合适的船家,虽不顺水倒也一路顺利。待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已是傍晚。过了院子进到堂屋才一推门,田易就见严君正背对自己站在桌前。心里一动,他见田七去放行李,当即上前一步搂了上去。谁知手下身体猛地一僵,明显得叫田易立时察觉,微一皱眉,他松开些许才道:“阿君,这些时日家中可好?”
“……很好。”严君果然马上避到一边,含糊不清地答道。
田易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边偷眼瞧他,就见严君时不时往外头成伯那瞅,朝自己看时却总是躲闪。他如何还不明白?说来田易早知这事瞒不过成伯,也曾撞见过成伯偶尔意味深长看着他们俩的目光,只是不曾料到成伯竟会趁他不在时用这一招。
可是……成伯,您这次怕是做得不对,反倒叫我确定缺他不得——原来阿君只对我稍有疏离,我便会这般难受——田易眯了眯眼,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对成伯这招,他还真是早有定计。
应誓
田易倒也不急,严君远不过去县里,再远也不过武昌府,断然跑不掉。他略一思忖,转脚便出了屋,施施然往五叔家去了。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首先他要搞清楚的是这些天家中的一应事务。接着他轻易由五叔那得知,族正竟在严君才回湾里就找了他的麻烦。细节虽不清楚,田易稍稍一想也明白过来。八成是族正看中了那颇为赚钱的“香满屋”铺子,专程去调查了一番,至于那来历不明一词,或许是真知道了什么,或许真相未必泄露而是借机讹诈。有成伯在,想来没有闹大。只是……田易的眼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从未打算插手田氏宗族事务,但若连他要庇佑的人都会被盯上,他勤快些也不是不行。
五叔自是不知他的心思,只继续讲这段时日的点滴。这面不安定,另一面生意上也不顺利。尽管安东尼乃秦家不得不顾忌的大商人,但秦家在县里是地头蛇,势力庞大不谈,又联系了其余几家大户与之抗衡。口口声声称那契书有效不得中断,于是始终未曾谈妥。
闻言田易脸色不变,眼中愈加阴沉,简直如山雨欲来一般。他如何看不出,这些人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严君。对他们而言,严君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所有的决策和商议都不需理会他的意见。对此严君或许不在意,可他却不能不在意。
因为在他心里,严君是再重要不过的人。更何况……田易听五叔一五一十的说完才告辞离开,出了院门,方才敛去眼中的最后一丝笑意……如今的他,总算是有了叫那些人也不得不在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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