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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这事鼓励了他,酝酿良久,严君终于叫出了第一声吆喝。
“新鲜的蛋糕!味美香甜!吃了……保准还想吃!哎,你是要这?哪种更好吃?,那要看你是爱吃什么样的,是甜些还是不那么甜。行,就这个……”
看他已然逐渐进入状态,田易微微一笑,转身道:“田七,回吧。”
“啊?少爷……”田七眼馋地望望严君,吸了吸鼻子,有点不舍,“现在就回?”
“放心,回去你自然有得吃。”一见他这德性就知他在想啥,田易好笑地敲了敲他的额头,“阿君定然会留些在家,而且……”他的眼色慢慢凝了下来,“我也该去做我的事了。”
田易所谓他的事,其实指的便是早计划好了的移栽桑树。
这事在正月里做最是恰当,不过眼下倒也算良机。水塘边自有土质松疏,容易打碎的土地,将地犁好后,就得开排水沟。这时便能看出在水边的好处,按行宽约莫两尺到两尺半施些肥料,又将泥土翻匀再拨平。要栽下的桑枝是托五叔制的,乃是去年正月时,用钩子压下枝条,让它们着地再用燥土覆盖。今年取出截下枝条,便能栽种。将桑枝剪成五寸长短,上边留着三四个芽,田易就将它们垂直摆在土里,让芽朝上,埋住,压实了泥,淋上水,定要保持二十日的湿润才行。
反正一天两天也干不完,田易每日就带着田七去浇水,待到这天回来时,天色已有些晚了。一进院子,成伯笑眯眯地提灯迎了上来,那神色叫田易悄悄打个哆嗦,“哎,成伯,您怎的出来了?”
“要出来啊,免得少爷你看不见脚下。”
“呃……”
未等田易说话,成伯又问:“少爷,你的功课,近来如何?”
“还、还好。”
“我见你这几日早出晚归,莫要太累了。”
田易听他还没自称老奴,暗暗松了口气,“不会,我有分寸。”
成伯意味深长盯他一眼,“还希望少爷你真有分寸才好。”
田易觉着自个冷汗都快流下来了,才又听成伯道,“我知道少爷你是在想法子,可只要告诉我,由我去做就是,犯不着你亲自动手。”
“那怎么成……”田易苦笑道,“您偶尔帮些忙也成,但您事也多,就算您腿脚再利索身子再健壮,按您的岁数,也总该享享我的福了。”
“只要少爷你考中,还有什么福是享不到的?”成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有这个心我很高兴,但也希望少爷你别影响了功课。”
“成伯,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成伯上了年纪,总要啰嗦些,不嫌我就好。夜了,君哥儿也早回了,你们啊都早些歇下,明儿还有得忙呢。”
“哎!”
成伯再没说什么,田易心想反正还要等过些日子那桑枝的芽才会出来,便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念了好几日的书。可他到底有些拘不住,又盘算起家中该添置猪崽的事来。
调虎离山
像寻常的庄户人家,一年上头辛辛苦苦喂得一两头猪,待到过年便要宰杀掉,得些猪肉或是过年吃,或是腌制起来,勉强支撑整整一年的需求,田家也不例外。虽说过些时正好是家畜配种的好时节,田易也只打算从湾里有种猪的人家那里挑几只回来养。他知四爹家才抱了一窝猪崽,便带着田七去买小猪。早上严君已去了县里,成伯在家中忙活,两人一道出门时,晨光熹微中还略有些凉意。
到了四爹家的猪圈,就见那竖着埋了个大的木车轮子在地上,露出上半边,正好将小猪和母猪隔开来。
见田易来家,四爹脸上的皱纹快笑成一朵花,“易哥儿是来挑猪娃的么,正好,你看这两只可都是顶子猪,包管长起来快!”
闻言田易朝圈里看去,果真瞧见两头格外活泼的小猪崽,一个劲顶着其他小猪,抢食抢得既快又狠。所谓的顶子猪,便就是这般在母猪哺乳期间,最会抢到前边喝奶的猪崽。四爹边说边将豆栗散在里头,小猪们一拱一拱地在轮子间来来去去,一会巴住母猪吃奶,一会又抢豆栗吃,只有母猪隔了轮子过不去。他又看了一遍,找出两头身上毛十分稀疏的小猪,指着它们道:“这两头也要了。”
“哎!”四爹很是欢喜,因田易给起钱来极是爽快。
田易又同他商定好了过几日来带猪崽回去,到那时小猪已能断奶,若是太早拿了,反倒容易生病。
而起先他打算迁移猪圈的事,眼下却只能不了了之。一是因猪圈连着茅厕,颇要顶些用场,二是塘边离家里稍嫌远了些,往来不便,也不甚安全。湾里总有些游手好闲的货色,平时顾忌着秀才的名头不会惹事,但若隔得太远,又缺乏足够的人手,就算出了事也不知是谁干的。
回家路上,他却想起此时应在县里的严君来。也不知那人现在生意如何,想来应是比初时顺当多了。因那人虽然看得出来很累,可眼角眉梢的精神劲,却也是自从他来到自家后就没见表露出来过的。想想这样也好,成日拘在屋里头不是个事,哪怕严君从来都没说过,田易也体会得到那分不耐,便是他自个,也决计不愿时时待屋里温书的。如今总算好了,有时操劳,也能让人心里舒畅。
他可是还牢牢记得……守岁那日,严君未曾诉诸于口的怅惘。
田七可不知自家少爷边走边七想八想的,他一路大步流星,待进了门立马直冲厨房,从柜里翻出一碟子糕点,正要摸上去,却被田易拍开了手。
“少、少爷……我这叫情不自禁……”
他转头就迎上自家少爷似笑非笑的脸,“?那倒不妨事,只是你刚才摸了猪娃,可是没有净手,莫不是忘了下地回来吃馒头闹肚子的那次了?”
“啊!当然没有,怎么会嘛……”田七咕哝着赶紧跑去打水细细地洗了手,可是当他回来,却看到那碟子上的大部分糕点已被搜刮一空,他当即瞪大眼,委屈地控诉,“少爷!你怎的,怎的这样……你净了手么?”
“那是自然。”田易笑眯眯地将手里的糕点吃干净,“你莫非没瞧见么,我在四爹家已把双手都洗净了,你来闻闻,可还有股胰子味呢。啊对,田七啊,这是你最爱吃的,看少爷我多好心,还特地给你留了一块。”
看着田易推到自己面前那一小块蛋糕,金黄色也颇是诱人,可是……田七瞪直了眼,欲哭无泪,“少爷你明明知道我最爱吃的是你已经吃光的!”为什么自家少爷会这么狡猾,竟然来一招……调虎离山!
“?那是我没留意,下回我尽量记下。”
“……”你就装吧!田七委屈地眼泪汪汪,别以为他不知道田易最喜欢吃的也是那种蛋糕!
若是田易能听到他心中所想,只怕也会点头以示赞成。那内里是细腻的蛋糕,外边则裹了一层奶皮,正是他最爱的类型。他美滋滋地回味了一下满口余香,又斜睨一眼田七,心想那可是阿君留给我的,怎么能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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