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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这个差事不就要撂下了？&rdo;沈氏只图过个小日子，没有王四郎那么大的想头，她劝道：&ldo;如今咱们的日子也算得好过了，再积攒上两三年，卖了如今的院子，也能置个大些的房子，等往后蓉姐儿大了能自己有个屋，你就别东奔西跑，一家子过安宁日子不成么？&rdo;有这个心固然好，沈家原来也不是泺水镇人，沈老爹家里原是城里的富户，排行第三，两个哥哥各有所长，到他这里就只会写几笔字画几幅山水，分家的时候不要田不要铺，只捏了一注钱到处游乐，等回神了，袋里也不剩几个钱了。那是早些年月的事，沈老爹自觉没脸回去靠着哥哥，娶了潘氏，才在泺水落了脚，秀娘小时候没少听他念叨外头如何如何好，原来家里又是如何如何富贵。&ldo;从前往后数，一天要过个十多道门！&rdo;这一句是沈老爹常说的，可数字却常常在变。整个家里没人当真，哪当他是酒后胡言，沈氏却当先儿说书似的听着，好歹知道些外头的事，怕王四郎一出去就不再回来了。王四郎两条腿搭在一块：&ldo;妇道人家，我日日在这里胡挨，哪一天能出头，这巴掌大的地方转个身就看尽了，往后好了，把你们娘俩一块儿带到江州府去。&rdo;沈氏知道劝他不住，这事儿在他心里已经盘算了不知几回，她叹了口气，垂了头给他添酒：&ldo;我也不劝你什么，出去总要知道回来，别叫外头的给迷了眼。&rdo;王四郎笑一声，捏捏沈氏的手儿：&ldo;我吃过这个亏，还能叫闺女再吃？你这个性子能降服得哪个？就是发达了，我也不敢讨小，叫你吃苦头。到时候你便不必吃那些个窝囊气，那个苏油泡螺叫你日日都吃。&rdo;王老爷拎过来的那盒子点心一下子就去掉四个，沈氏只尝了一口女儿嘴里省下来的，可她却喜欢上了这个味儿，跟王四郎念过一回，他倒记住了。沈氏脸上红晕一片，捶他一下：&ldo;女儿还在呢。&rdo;因着双荷花桥塌，县里这个年算是没过好，这回十五的花灯就格外用心，双荷花池子两边都搭起了山棚，上头扎着彩纸跟绢扎出来的荷花，下面衬着一圆圆的绿叶，点上灯还以为是在盛夏。有船的人家都扎上了彩灯，一字儿排在河道中列队，虽没有请花娘来唱曲儿，却叫了船娘唱船家小调，荷花池边的两个楼铺开了六扇大窗，请了两班乐师吹拉弹唱，这边琵琶刚响，那边就用琴瑟来合。蓉姐儿看的眼儿也不眨一下，只不会说，拿手指头点头河道里长龙一样的渔船：&ldo;船！亮！&rdo;沈氏搓搓她红彤彤的小脸，蓉姐儿咯咯笑着躲她的手，直往王四郎衣裳里钻。泺水的富户们一个接一个放完了烟火，东西两边映得满天都是，照的整个镇子都亮了，望火楼上虽好，到底还是冷，风夹着湿气让人一阵阵的打冷颤。王四郎吃完一坛子酒，猪耳朵炸排骨也吃了干净，把蓉姐儿交到沈氏手里：&ldo;家去吧，趁着烟火没散还能给路照个亮儿。&rdo;蓉姐儿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团起来窝在沈氏肩上，小兜帽遮住了眼睛，带着ròu窝窝的小手往沈氏的围领里伸，她疯了半天早就倦了。沈氏应了一声：&ldo;盒子底下还有几块吊桶烧，我夹了炸过的猪ròu，你半夜里饿了嚼一个。&rdo;说着抱着蓉姐儿出门往家走。正月十五也是梅姐儿去亲爹那儿过节的日子，她吃了碗红白丸子受了桃姐宝妞两个的挤兑，到临走王老爷又塞了银钱给她。这回朱氏可沉不住气了，她装着给梅姐儿东西，像是恰好撞上的样子，一见着埋怨一声：&ldo;老爷真是的，该给四郎家的才是，她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好有私财。&rdo;说的梅姐儿满面通红，上一个荷包她一文也没拿出来，初五拜财神的时候在庙前称了一两珠子，串了耳环手串，今儿特意戴在身上，不意竟被朱氏识破。她脸上还是那付圆团团的笑容，走过来把手里拎的东西塞到梅姐儿手里：&ldo;这是刚买的布，我寻思着给你跟蓉姐儿两个都裁身衣裳，跟桃姐儿的是一样的。&rdo;手里拿了布自然就不能去接荷包，王老爷背手收回来，也不当着梅姐儿的面争论，带着气音儿挥挥手：&ldo;家去吧，趁天还亮，别叫你哥哥嫂嫂担心。&rdo;说着让大郎送她，那王大郎跟朱氏活脱脱一个模样，一叠声的答应着，笑眯眯的把东西接过来，嘴里还喊着老婆的名字：&ldo;玉娘，给点个灯笼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