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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哪里想到好端端的草竟然会带着这样腥臭浓烈气味,一瞬间的将自己眼眶都熏红了起来。等问清了裴棠缘故,对着地上被自己丢了的一丛也多了忌讳,盯着看了许久下不定决心再过去接近一次。
裴棠手中早已抱了一整怀,见沈栖还是忌惮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道:“你要是做不来,就在旁边歇着。”
“谁说做不来的!”沈栖被弹了一下似得立即反驳。她还记得上一世离魂前,有一回裴棠急不择言之下就曾奚落过沈栖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什么事都做不来。沈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在裴棠眼中,自己是一个金玉在外的绣花草包,除了享乐一事不会。
沈栖咬着牙再去连弄了两撮,忍着那难闻的气味,眼眶中透出了些微红。
裴棠看她这样立即忍耐的模样,倒是褪了几分从前的娇气,可不知为何总又有些……舍不得她这样委屈自己。“你放那吧,这些就已经够了。”
沈栖听他的话倒是停了片刻,可看见裴棠却仍然在带着伤收集腐缕草。她骨子中流淌着执拗,堵着一口气不肯轻服输。又以为是之前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被裴棠嫌弃了,转头默默的转了十二分的力气又去拾了。
裴棠看见了问:“不是让你坐那等就好了吗?”
沈栖瘪嘴。最后到底没忍住,嘟囔了出来:“你是不是嫌弃我捡的太慢?”
裴棠讶然,他可真没这样的想法,但见沈栖说得一本正经,神情又委委屈屈,忍不住失笑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沈栖心里头哼哼了两声,默念道你裴棠除却嫌弃哪会这样好心的让自己站在那歇着不动。再一回想从来,许多委屈又都涌现了上来。从前的裴棠可真是给自己带了一顶娇气的帽子,碰到什么事都要将自己不妥的地方拎出来训斥一下。沈栖压着性子忍让不计较,可到后来却觉得他越发有变本加厉的迹象。她就是站着不动叫人备盘菜,也要叫他板着脸叨叨念上两日。
什么时候这样说了?沈栖撇嘴,哼,他嘴上没说心里头也一定在数落自己的不是。
裴棠看她脸上流转着不信,一时有些噎然,不知道为何现在他出自真心的关心她,她却也不肯信了,像是总在怀疑和揣摩他心底的想法。其实他心中又哪里有什么婉转曲折的心思,要真是有,只怕他们两人也决然不是今日的这个场景。顿时,心中有涌起了一阵索然萧瑟,裴棠苦笑着摇头,“随你。”这才脱口的两个字中,也好像充满了倦意无奈。
曾经的沈栖将裴棠每一说的一个字和一句话都刻在了心中,随你两个字他从前就说过一回。沈栖记得那回他也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可惜她当时满心满念都是裴棠,不敢有半点顶撞的意思。可现在不知道为何,却忽然腾起了一阵无名邪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栖看他说完那两个字就立即转过了身去,立即丢下手中捧着的草,一字字态度强硬的问道。
裴棠才真是意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怒了沈栖。
可他却听见的沈栖指责道:“什么随你不随你的!我记得当初我不过是问厨房要了一盘菜,你就闹脾气说随我。可现在我都还听从了你的意思在拾草了,这又怎么惹你不痛快了。怎么,你说完随意是不是又要接连几天不跟我说话了?”
“……”裴棠惊愕。
沈栖不吐不快,一旦开了口,心中积聚的不满就决了堤,源源不断的涌现了出来了。“那你现在有想要怎么样?是不是嫌我摘的不好,又要让我将这些一一归还原地?”
裴棠觉得有些莫名,薄唇微张着听沈栖一口气吐出这些,想不明白自己几时这样……不讲道理了?
可他脸上的这些讶然更是激怒了沈栖,沈栖郁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发作了出来,恨不能将那些旧事重新提起,好叫他知道那些他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统统都伤过自己。“还记不记得那一回,我向家里厨房点了鸡茸鱼唇你瞧见了那些鲟鱼、鳇鱼而发抖,不就甩了袖子一走就是两三天不理人?只消是你不喜欢,简单两个随意就能打发了人出去。”
裴棠顿时觉得的有口难言,原来她竟是觉得……自己因为害怕而愠怒的?“当时你一碟子鱼唇要浪费多少鱼?满满三大桶的活鱼都只取鱼唇这一处的地方!偏偏你还要以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是被你这骄奢习气给气到了!”
他之前生气总没解释过原因,沈栖自己素来这样也从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原先也只以为那些他害怕大鱼的隐疾,后来为了再不惹他生气再没吃过那菜,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可再一想,后来沈栖过得颤颤巍巍,就连着上桌的鱼都让厨子改成了剁成了肉泥再做。那时候并不觉得如何,可现在想起来,就有些……憋屈。自己这样小心的讨好他,生怕惹怒他,可他又哪里真正耐心的去让自己改正了?沈栖心道,她也并不是那种骄横得不讲道理的人呀!
“是是是——可当初也从未有人跟我提过那样不对,而你又什么都不说就生着闷气走了,叫我怎么知道是那原因?何况,你真觉得这样不对,那些取了唇的鱼也大可再别的地方派上用处,何至于你那样生气。”
☆、第64章夜谈
裴棠被她这样接连发问,倒像是有些招架不住,当即错愕在场。他也从来不知道沈栖原来口才这样好,也能将自己问得哑口无言。隔了半晌才抿着唇轻声道:“你……一直记着这事?”
这话问得奇怪,沈栖真要被气得吐血,自己对他的心思那样显而易见,他居然这样怀疑自己反问怎么还一直记着这事。怎么能不记得!他的每一桩小事每一个喜好自己都记得清楚!那时候眉间心上都是他,更是将他的每一个厌恶也都记紧了,唯恐再有什么招他不痛快地方。沈栖这刻被他气得吐出不出话来,厉色瞪着他半晌,最后咬牙道:“裴棠!你真够可以的!”她将手中捧着腐缕草一应丢在了地上,转身回了之前坐着的地方。
裴棠无奈,知道她是真的来了脾气,转头将刚才被丢下的腐草都捡了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突然来的脾气而气恼,反而是显得心平气和。
等他收集归拢起的草堆成了一个丘堆,才重新找了干草做引子来生火。用得还是钻木取火的老法子,裴棠用起来也不算熟练,等到天边霞光四散才冒起了火星。借着这么点火种,之后那堆腐缕草也被点燃了起来。
沈栖一直坐在那怄气,被那烟气一熏忙用袖子捂住口鼻退开了三两丈的地方。可那草被燃烧过后黑烟滚滚不算,气味也比之前浓郁上许多。一会的功夫,沈栖就已经受不住,双眼被辣得呛出了眼泪来,口中不住抱怨起来:“这……咳咳,这什么鬼东西!咳咳咳……”
裴棠比她还晚退出来,见沈栖弯着要在那咳嗽,立即过去拿手掌替她捂住了口鼻,“等退后了再说话。”扶着她的手臂将人带着往后面退了不少路。
沈栖扒开裴棠的手,咳痛快了抬起头来时候漆黑的眼眸中已经晕满了水汽,长睫都被濡湿了。唇瓣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些,转念想到这会还在生那人的气呢,讪讪抿紧了唇,什么话都没说。
渐渐的,天色越发黑了下来,沈栖浑身没劲,饥饿已经超过了之前浑身的疼痛感,之前又因为在谷中兜转了不少时候,又累又困下居然靠着身后的大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一觉醒来的时候,闻见扑鼻的香气。沈栖睁开眼一看,原来裴棠不知道如何已经在不远的地方生了火,正在那不知道烤着什么。火光耀耀,那被串在枝条上的美味更引得人肚子咕咕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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