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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提他!”沈栖喝了一声,她实在是受不住奉灯的磨磨唧唧。倒也不是为了那么一点酬金的事,实在是沈栖咽不下被白蘅处处压一头的郁闷。当年她排了这舞分明有十分的把握能赢过此人,可偏偏没去做。现如今这会机会就在眼前,沈栖实在不能不动心。若是这回能胜了嫣姬,也算是解了自己的一个心结。
奉灯被喝止住了,抽抽噎噎着闭了嘴不敢再哆嗦,可时不时偷看沈栖一眼时仍然带了满满的担忧。
沈栖将系在腰间的纱巾解了下来在面上比了比,对着奉灯道:“这下不能看出我是谁了吧?”
奉灯知道当下怎么劝都不能劝住她打消这个念头,只好顺应事实,勉为其难的艰难点头,“姑娘要真上去可千万要防着面纱不能掉下来。”她只怕这面纱若是掉了下来,沈栖会名声有损,未出阁的女子最讲究的还是德容工颜,要真是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暴露只怕将来也休想再进镇国公府的大门了。
奉灯早拿自己当成了沈栖的心腹,整个心都扑在了沈栖身上,依照之前大夫人的意思,沈栖定然是要的成为三少奶奶的。她现在这时候这样出力,也是为了将来自己真沾着沈栖的光能有个好前程。可一旦沈栖出了差漏,只怕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沈栖真要去花心思哄人,就能将话说得处处玲珑,每一处都叫人熨贴安心。她嘱咐奉灯去报名的时候,奉灯早已经收拢了眼泪,欢欢喜喜的过去了。
可左等右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沈栖心中起了疑,正打算从这处院子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转瞬又传来男女交谈的声音,沈栖下意识退回了屋子,房门合上只留了小小一条缝,往外看着动静。
来人一男一女,是奉灯跟在裴棠的后头。
“……”沈栖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而那奉灯神色有些慌张,又跟前头的裴棠了说了两句什么,裴棠立即神色转厉,两人一前一后正对着她所在的屋子来。
糟了!沈栖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第31章激怒
眼瞧着人一点点靠近,沈栖紧张到了极致,低敛着呼吸,却忽然被人在后头捂住了嘴。那人附耳低声道:“别出声,跟我走。”
沈栖斜着眼看了下,猛点了头转身跟着他往里屋走过去。这屋子一眼望到底,不过是用多宝格隔开,她进来的时候分明打量过没有人,难道有暗道?
果不其然,在前头带路的人开了柜门,分开挂在里头的衣裳当先钻进了里头的密道。沈栖唯恐动作慢了被裴棠抓个正着,三步并做两步钻了进去,还不忘将柜门合了起来。那柜门才刚合拢上,就听屋门在外头敲了两下,紧接着就被人推开了。
沈栖虽然看不见人,却能清晰的听见裴棠的声音,“她人呢?”又奉灯支支吾吾的回道:“姑娘之前一直在这的……”
“……”沈栖无声的舒了口气,这才心头松弛下来。转身过朝着暗道深处,一路跟随出来后竟是到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四下看了一眼,将视线重新转过到那人的身上,“谢——”她话说了一半便立即警觉了起来,“你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
宋焕章回过头来,嘴角轻挽起一个弧度,“才脱困就翻脸,沈姑娘的为人可真是让在下寒心。”
沈栖才不信他这话,反而跟着笑了一声,“你是之前就跟着我了吧?”
“你鬼鬼祟祟的进我屋子,我自然要弄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宋焕章从容不迫的应对,好像现在该受质问的是她沈栖才对。
这人还真是好口才,沈栖哑口无言,末了只好问:“刚才是你的屋子?你在寺庙怎么有住处的?”
“这个……不劳沈姑娘费心垂问了吧。”宋焕章过去推开了窗户,朝着外头看了一眼,“时辰差不多该结束了。”
沈栖愣了愣才体会他所说的是什么,献舞!掂量了一下还是和嫣姬一较舞技高下才是最紧要的事。匆匆系上了面纱,离开之前宋焕章又递了手中一件藏青披风递了过去,沈栖并没立即伸出手,反而眼神复杂的多看了宋焕章两眼,末了才接过披在了自己身上。
宋焕章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收回目光,这样的装扮在当朝根本没有。他之前叫人仔细去打探过“沈栖”的生平过往,镇国公府那位沈夫人并未将失去办得毫无破绽,这“沈栖”哪里是她什么娘家侄女,根本就是那位才接回府的三少爷的童养媳。而且“沈栖”出身江南小镇,虽然识字读书,可性情软弱处事也拘谨,不可能会穿这种这地方根本没有的衣服。
宋焕章如今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现在的沈栖绝不再是当初的那位“沈栖”了。可……她离魂来的情况,委实跟自己一行人不同。沈栖在同文书院念过了数日后才忽然变得功课奇差起来的,这样算来,应当是在国公府才发生了的这一切。然而,国公府的船上京之时的确在龙骨庙停过。宋焕章眉头越拧越深,无论如何,跟龙骨庙脱不开关系。
且说沈栖那边,她如今蒙着脸,身上裹着披风并不算显眼,只要避开奉灯就未必会再被旁的认出。这时候已经再没人上台,可随嫣姬而涌入相国寺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高台东面是一班随意楼自带的乐伎,或坐或站在那,天蓝色白纱被秋风吹得翻飞不定,随时要乘风登仙的模样。沈栖自带了阮琴,上台上并未去跟那一众乐伎商量齐奏哪支曲子。曲是她自己写的,就算是要旁人伴奏现在也来不及准备。
沈栖曾经最擅长用的是琵琶,可现在她手中所持的阮琴是方才在宋焕章那屋中墙面上挂着的。阮琴琴声清脆柔和,并不如琵琶能弹出激荡慷慨的曲调,可沈栖长久不弹奏,怕技艺生疏被行家一耳听出深浅,故而选择了甚少人知道的阮琴。
登台站定,沈栖手指顺畅拨过琴弦,发出一串流水似得的响声。此声一出,吸引了不少人将目光转向了高台上,可一眼望过去不见姿容出众的女子反而是个除了个脑袋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免失望。而且,这一道声响过后便停了下来,等了半晌再没半点动静。可下一瞬,沈栖身上披风落了下来,而她指尖飞快捻动,怀中的阮琴也发出了接连不断的乐声。
随着乐声渐起渐高,沈栖的舞步也越来越急,折腰挥袖,恍若横空飘游,阮琴发出的变化多端的的调子和她的舞步已经忽然一体了。
沈栖这舞的风格偏向胡塞,调子欢快急促,按、颤、滑、吟的技法下阮琴也不再轻柔舒缓,反而透着股浓烈。而舞步也是她有意借鉴了飞天,把那些单个看起来都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编排了起来,乍眼看来她一气呵成再流畅不过,可若再分开来看,要精准每一步都异常困难。沈栖原本以为用这身子跳会有逊色,可没想到越跳到后面,越是绝得轻盈巧妙、潇洒自如,仿佛这身子根本就是她自己的、有十数年练舞功底的一样。
忽然,阮琴弦声戛然而止,沈栖手指敲击面板,发出类似于鼓点的响动。她一席艳红短袖纱裙,肌肤雪白,彩带被风扬起,妩媚动人。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聚集在了高台之上。
沈栖直到这一刻,被台下眼神包围着追随着才真正回味了上一世的风光。阮琴被她反抱着放在身后,昂首挥臂,那琴声又流水一般滑落了出来。为了这支舞,沈栖苦练过反手奏谈弦乐,之前她担心她所占的这具身子柔韧不够,并不能直接完成这个动作,可一切都已经在她料想之外。沈栖来不及细想,此时纵情其中只觉得被束着手脚被松开了,得到了尽情的舒展。
台下的人越来越多,愕然、震惊、惊艳……杂糅在一处投向高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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