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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启程微微眯起眼睛，片刻，手指动了一下，弹了弹烟灰，&ldo;没事，我自己去。&rdo;杨静微抿着唇，没再做声。一整天，她只能强迫自己当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杨启程之间的对话，只能限于最为基础的寒暄，多问一句，都仿佛是在逾距。不知不觉，手里这杯啤酒见了底，杨静把空杯往旁边一放，蓦地站起身，也不管杨启程的反应，冷硬道：&ldo;回去吧。&rdo;夜晚风大，杨静把扎着的头发放下来，盖住耳朵和后颈。杨启程看她一眼，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ldo;穿着。&rdo;杨静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轻咬着唇，摇头，指向他手里的袋子，&ldo;我穿这件。&rdo;杨启程动作停了一会儿，把袋子递给她。杨静从里面拿出杨启程原先那件衣服披上，抬头看向杨启程，&ldo;我送你的，你别脱。&rdo;身后河中灯火潋滟，她的眼睛，却像是没有灯塔的深海。杨启程目光微敛，片刻，转了过去，把脱下的大衣又再次穿上。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去，车先停在杨静的学校门口。杨静下车，关上门前，低头看着杨启程，&ldo;哥，明天我要上课，晚上可以一起吃饭。&rdo;杨启程：&ldo;好。&rdo;杨静退后半步，&ldo;……那我走了。&rdo;杨启程点头。顿了半秒，杨静移开目光，关上车门。她没回头，两手cha进外套的口袋，低头飞快地往宿舍方向走。冷风从耳畔擦过，发丝被吹起来，拂在眼前。杨静伸手去撩，忽听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ldo;杨静！&rdo;杨静立即停下脚步，转头，却见杨启程急匆匆走过来。她心脏忽然跳得很快，莫名想逃，双脚却钉在原地。杨启程已到跟前，低头看她，&ldo;跟你说几句话。&rdo;杨静没听见自己的声音，&ldo;……好。&rdo;往宿舍去的路上，有条林荫道，杨静走在最外侧，身影完全融入树影之中。杨启程落后半步，脚步沉重缓慢。夜似乎更冷，杨静半边脸颊都埋进衣领里。半晌，杨启程终于开口，&ldo;……杨静。&rdo;杨静&ldo;嗯&rdo;了一声。&ldo;……你很久没回家，我过来看看……&rdo;杨静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ldo;……那还是我的家吗？&rdo;杨启程一顿。杨静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眶泛红，&ldo;……那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rdo;……在你身边，才是我的家。杨启程声音发哑，&ldo;……对不起。&rdo;杨静竭力控制，然而声音还是在发颤，她往前一步，走到杨启程跟前，&ldo;……其实你不用来的。&rdo;杨启程伸手想去摸香烟盒，又克制住了。残忍的话，总得清醒着说。&ldo;……这事，算我耽误了你。&rdo;话音刚落，杨静眼泪滚落而下，声音哽咽，全都堵在了喉中，&ldo;……你不必非得来再拒绝我一次。&rdo;&ldo;不是……&rdo;之前喝下的酒，仿佛这会儿才开始上头，一阵阵地冲上大脑，杨静睁着眼睛看他，视线一片迷蒙，&ldo;……你当初就不该收留我，不然这六年来，你也不必费心一次一次地赶走我。&rdo;&ldo;不是。&rdo;&ldo;……你或许不知道，对我而言，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不是你后来挣了多少钱，住多大的房子，开多豪华的车，也不是我考了多少分，拿了多少个前十……这些都不重要，&rdo;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再也没法跳动，却仍然站得笔直，隔着泪水，看着夜色中的身影高大的男人，&ldo;……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在扁担巷……&rdo;杨启程闭着眼，颓然的绝望混着夜色，拢住他的眼睛。&ldo;……你为什么来？……我已经走得这么远了，我甚至不让自己再回去……&rdo;&ldo;杨静……&rdo;杨启程哑声开口。&ldo;……我从没被教过做一个好人。&rdo;但为了杨启程，她愿意遵守一贯为她嗤之以鼻的道德，即便这仿佛一条绳索，勒得几近窒息。杨启程咬紧后槽牙，静默片刻，忽然一步上前，手往她脑后一按。杨静呼吸一滞。他额头贴住她的额头，声音沉痛，&ldo;听我说。&rdo;他们的呼吸，从来没有这样靠近。&ldo;杨静，人这辈子，不可能活得随心所欲。我不跟你讲道理，你书读得多，论道理你比我更清楚。我只说一句话……&rdo;他闭着眼，&ldo;……太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