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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不禁暗叹:“这么美丽的姑娘,又如此无邪,怎么偏会是云仲武之女,却又偏偏遇上我,叫她身处两难之地,诸多烦恼。”正思想间,忽听见云馨叫了一声:“罗大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罗飞也呆了半响,才勉强说了一句:“他们该走远了吧?”“他们?”云馨不解地问,忽然道:“你是说,我爹手下。”这句话说来实在艰难无比。自己的父亲,却在追捕自己的心上人。她摇了摇头道:“该走远了,对了,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的。”罗飞道:“刚才我到牢房去想救人,谁知他们都中了毒。我去药房拿药,却被人发现了,慌不择路,就跑到这儿,正碰见了你。”云馨沉吟道:“你可曾拿到了药,药房守卫很严吗?”罗飞道:“的确很严,我正在找药,就被人发现了,幸而找到了药。”云馨道:“我爹爹行事向来谨慎,这么重要的东西,岂会这么轻易给你得到,你且给我看一看。”罗飞微一犹豫,云馨扭过头去道:“你既不相信我,那就算了。”罗飞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怕,怕这瓶药竟或真是假的。”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交给云馨。云馨倒出一粒,闻了闻,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罗飞一眼,转身取出一副玉臼,将药丸研碎,倒入玉勺中,又加入一些白色粉末用水调和,轻轻地倒入窗口的一盆百合花中。过了约一刻钟,只见那百合花的花瓣如同烧焦了似得,迅速变黑、卷曲、掉落下来。罗飞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手足无力,心里只说得一声:“好毒。”倘若自己当真把这当作解药,岂非害死无数人了。罗飞忽然站起来,向外走去。云馨拦住他,问道:“你要去哪儿?”“我去找你爹,”罗飞道:“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为什么要害这么多人。天下之大,江湖之广,何处容不得人?为了争霸,为了名利,不顾江湖道义,终究到底,就算取得霸业,但有违道义,终究要受到武林之唾弃。我救不了我的同门,但我们一起入黄山,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处,怎么可以自己苟活于世。”云馨掩面道:“我求求你,不要死呀活的,我也知道,我挡不住你。我爹爹纵有不是,他毕竟是我爹爹。你这一去,不论是爹爹伤了你,或是你伤了爹爹,我都是一样的为难,一样的伤心呀!”罗飞握住她的手道:“云妹,我自幼便是一个孤儿,师父收养了我,在武当山上,那些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们,待我就象亲人一般。还有少林,崆峒,峨嵋,海南的许多前辈们,都是正派中人。大家一同来,一起遭到了难,却只有我逃过一劫。眼下他们落在你爹手里,我若不去救,我还是人吗?我若是一个懦夫,怎配与你在一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敢贪生怕死,有违道义。倘若我此去能救得大家,我虽死无憾,倘若不能,那也是大家的气数。只是我有负于你一番情义,相救之德。”这一番话正气凌然,云馨虽是柔肠寸断,百般无奈,却无话反驳,劝阻不得,明知他此去,有去无回,只盼能抓住一线希望。云馨转过身去,幽幽地道:“你有你去的道理,但是,若是有真正的解药,你是不是可以不必去找我爹拼命。”罗飞点头道:“若有解药,能够救了伙儿,那么一场浩劫便消于无形。只可惜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解药却是假的。”忽然醒悟道:“难道你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药。”云馨低头不语,罗飞抚住她的肩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为难,父女天性,我不能勉强你。”云馨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道:“罗大哥,我试试看。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说到这儿,语声不禁哽咽。云馨走了。罗飞独自在房中,只觉得一刻钟也犹如一年那么长。他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回,云馨还没有回来,不由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心中惊疑不定,时想:“云馨此刻尚未回来,难道是被云仲武发现了吗,他又会用什么手段来对待他女儿?”或想:“他们毕竟是父女,也许她不忍去作,这也难怪他,我该自己去才是。”想到此处,罗飞忍不住想出去拼杀一场。方到门口,却又止步。倘若云妹已盗取解药,我这一出去,岂不是反而坏了大事。如此翻来复去,心潮澎湃,竟无宁时。眼见天色渐暗,只觉得胸口如压了一块大石,且越来越重,口里象塞满了砂石,难受无比。他再也忍耐不住,取了长剑,便欲出去。忽听得外面回廊上一阵细碎而紧促的脚步声,向此室越来越近。罗飞拔剑贴壁立于门后。脚步声走到门口,犹豫着停下来,门外的人微微地叹了口气,推门进来,罗飞松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云馨却抽回手,迅速关上房门,倚在门上,长长地吁了口气。但见她全身似虚脱了似的,却脸色赤红,双目更如着了两团火,闪闪发亮得可怕。气息稍稍喘定,却不理罗飞,自管自己走进内室,坐在床沿上,脸上忽青忽白,显见心中无人交战,激烈不已。罗飞虽然有满肚子的活,见此情景,却不忍发问,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半响,云馨抬头道;“罗大哥,求你答应我你只是救人,你们不会伤害我爹的,是不是?你救出人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有什么争斗了,和和气气地,不很好吗?”话到最后,已是语声颤抖。但见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小青花瓷瓶,整个人如风中黄叶,轻轻发抖,双眼紧盯着罗飞。罗飞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罢,我决不负你。”云馨颤声道:“罗大哥——”软软地倚罗飞怀中。一双小手本来是冰凉,此刻被罗飞包在掌心,也渐有了一丝暖意。两人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虽然在心中明白,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可是这一别之后,会不会再有活着想见的机会,只怕是谁也不知道。忽然之间,由于死别之惧,此时情爱之炽烈无比,再也难以抑止,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只愿永生永世,都这样拥抱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但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走;若能在此刻死去,那么就连死也是幸福的。罗飞低头看着怀中人。灯光下,眼见云馨面如白玉,只有一点红唇方有血色,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扇动。罗飞心潮激荡,浑身血液炽热,情难自抑,一时忍不住,朝那双眼睛轻轻地俯下去。两人相依相偎,只觉得心儿飘飘荡荡,如入天界,如入梦境,如在云端,情迷意乱,不能自抑。桌上的蜡烛渐渐灭了,又过了良久……罗飞看着怀中的云馨,轻轻地道:“我该走了。”云馨抬起头来,她的手轻颤,她的眼中有泪:“你、你可要活着回来。”罗飞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放心。”云馨转过头去,垂泪道:“我、也许我们不该这么做,可是我不后悔。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我们会缘尽此夜。罗飞,罗飞,我该怎么办?”罗飞取出一只银手镯,套在云馨手上,道:“云馨,我自幼在黄山长大,身无长物。这手镯本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虽不贵重,却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交给你,以示我心,永不相负。”云馨转过头去,道:“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去吧。桌上有套庄丁的衣服你换上,这几日陌生人多,没有人会注意你。一切小心,你可要记得,我在这儿等你——”罗飞依依不舍告别云馨,走出门外,只见天色已将黄昏,该是上晚饭的时候了,每个人都有些忙乱。这时,正好换班,竟无人注意特别身着庄丁服饰的他。一人提着食盆从罗飞身边挤过去,嘟哝道:“什么臭和尚道士,还要老子送饭,老子给一把沙子。”罗飞大喜,暗暗跟在身后,眼见他走入假山中,疾步过去一指点倒他,顺手将他塞入一个假山洞中,提着食盒向前走去。庄中的路,云馨已仔细告诉了他,当下更不犹豫,直至地牢中,敲了敲门。一个人开了门,怔了一下,道:“你是谁,怎么老刘没来?”罗飞顺口道:“我是新来的,厨房人手不够,老刘到大厅帮忙,就差我来了。”那人笑骂道:“这老小子还真滑头,给前厅的人送菜自然比送牢饭好,老子还整天窝在这儿发霉。进来吧。”只听得里头咣啷一声,那牢头回头骂道:“好死不死的,乒乒乓乓地吵什么,恼了老子,吃不着饭,先吃一顿笋炒肉。”罗飞奇道:“不给吃饭,倒给吃肉。”牢头斜了他一眼道:“小老弟没听过笋炒肉吗?喏,”他取下一根竹鞭在手心拍了拍:“这就是笋炒肉。”罗飞大怒,恨不得一拳把他揍扁,细看看周围还有十来个庄丁,只得忍下这口气,道:“你们换班的还没有来吗?”那人骂道:“这鬼地方,谁不是迟上一刻两刻才来,大概也快了。”罗飞道:“今天大厅厨房有许多好菜,刚才我过来闻到好香,你们若去迟了只怕没了。反正交班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们先去,我替你们向下班交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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