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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昨日被府上的公子掳了来,至今不知所踪!熊府也算舜州城的大户人家,怎么能做这种不义之事?老太太脸色一暗,——会有这样的事?——我们平民百姓若是无事怎么会无故诬蔑府上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家,老夫人,您——熊老夫人听了,微微笑了笑,并不为所动,而是沉静的叫过一旁的仆人,——熊安,昨天少爷在哪儿?——回老太太,少爷昨天夜里并未回府。——哦?——不过,少爷的别院里倒确实听到了几句吵嚷……熊安压低了声音,凑在老太太耳朵旁边道。熊老夫人眉头一皱,点点头,——我知道了。转又对着郁容氏道,——这件事需得见着了我的孙儿,才好给夫人一个解释。不如就先请进来喝杯茶,且慢慢商议吧。说着复又下轿,转身往熊宅里去了。郁容氏现在哪有心情喝茶,不过想到女儿现在就在熊宅里,也只好急匆匆跟了进来。二人进了内堂,落座后,熊老夫人让看茶,又叫过熊安,吩咐他去熊少爷的院子察看,要是看见陌生的女子在,就带到前堂来。不一会,郁小姐就从后院快步跑了出来。——娘!——粲儿,你……你……郁容氏接着女儿,整个人都在发抖,急切地打量着女儿,生怕她这一夜受了什么委屈,惶然之情显露无遗。——娘,我没事。郁小姐连忙替母亲宽心,郁容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握紧了女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群粲那里一来见着了自己的娘,二来没有昨日那些恶少在场,也看见了那个银发的老妇人,倒也就安下心来,不再似昨天一般惊惶了。——如果老身没记错的话,这位夫人以前应该是容府上的小姐吧?老太太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郁容氏看见女儿安然无恙,也就放了心。见熊老夫人问话,出于礼貌,连忙回答道,——老太太所说不错,妾身娘家是城南容氏。容家原本也是舜州城的大户,可是容员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千金。到了出嫁的年纪,容员外相中了舜州城的秀才郁仁周,招他做了上门女婿。一来看中他本分老实,又肯上进,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将来若是肯读书,肯定大有前途;二来图他无家无业,没有牵累,进了容家就当是容家的儿子了。于是就放心的把女儿许给了他。可没想到,这个郁仁周考了几次不中之后,失意之下竟然染上了赌瘾,把容员外家的万贯家财都送进了赌场。容员外一气之下把他逐出家门,自己也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归西了。这下更得了郁仁周的势,泡进赌场再不出来,最后连容家的宅院都卖了。郁容氏和女儿没法,这才搬到了城郊的一间土房里容身。这件事在舜州几乎人尽皆知,这里熊老夫人问出来,郁容氏难免脸上漾起了一丝赧色。熊老夫人点点头,刚要再开口说什么,外面熊苇摇摇晃晃的回来了。一进内堂的门,看见郁氏母女和奶奶都在里面坐着,熊少爷先是一愣,慢慢心里就开始打小鼓了。真是倒霉啊,怎么叫奶奶知道了。小五子这个办事不力的,看待会不教训他。不过眼前这事也麻烦,葛化明还在外面等着带这姓郁的女人走呢,这可怎么办?熊老夫人看见孙子进来以后不说话,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明白他又开始打扯谎的腹稿了。——阿苇!!你昨儿夜里去哪了??口气威严的厉声发问,吓得熊少爷一个哆嗦。——夫……夫子叫我背书,我……我背了多时,看……看天晚了,就宿在书院了……——哦?那一会儿叫熊安去书院,把你的寝具整理整理。熊少爷暗自叫苦,可又不能说出来,低着头皱眉歪嘴。——那么……眼前的事,你是不是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啊?熊老夫人看看郁氏母女,对着孙子问。——不关我的事!熊少爷毫不犹豫地先撇清自己,生怕被奶奶责骂了。——哦?不关你的事?那为什么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家,会出现在你的屋子里?——我又不在屋里!是葛化明暂时放在我这里的!她,说着指指郁小姐,——她爹赌输了,没钱还,就把女儿抵给葛化明了。又不是我们去抢的,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你闯到别人家里把人打昏带走,还不算抢?郁小姐看见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不禁怒从中来,愤然反驳,——我本来没打算打昏你的,谁叫你说我是无赖的?——你叫你手下殴打阿林哥,难道不是无赖?——明明是他先逞强的!!要不是他————阿苇!!老太太喝住了熊苇,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熊少爷立刻老实了,可是依旧不服,翻眼睛看着旁边。——你说赌输了?又去赌馆了?老太太并不为熊苇前面的说辞迷惑,发现了端倪。——噎……熊苇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眼珠子转了转,连忙辩解,——是葛化明去赌啦,我就是跟着去看热闹的,我没下手呢。——哼!熊老夫人从鼻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熊苇一看奶奶生气了,吓得也不敢再说了,低下头摆出惯用的伎俩,拿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态。他觉得老太太一贯疼他,肯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责罚他的。熊老夫人却不再看他,又转回去对着郁氏母女道,——是我们熊家教子不严,老身替这不孝子孙给尊夫人和小姐赔罪了。——老太太不用客气。——我熊家并不是祖居舜州,初来此地的时候多得容员外照应,一直心存感激。如今说句不怕夫人恼的话,容府也是一时落拓。若不嫌弃,不如暂且就留在我熊家栖身,待寻得更好的去处,再行投奔不迟,不知郁夫人意下如何?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部都大吃一惊,熊少爷更是当场跳脚,——奶奶你糊涂啦??为什么叫她住咱们家啊?——为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葛家那个二少爷正在咱们门外等着带郁小姐走吧?——哦——被说中的熊少爷一下子哑巴了。而本想拒绝的郁家母女却一下子变得脸色惨白,神情紧张的对望了一眼。熊老夫人停下来不再多言,让她们自己把事情的利害考虑清楚。这边熊少爷又开始嘟囔,——关我们什么事么,留在家里做什么,又不熟……——阿苇!平时怎么跟你说的?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大丈夫所为?去后面柴房面壁思过去!!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奶奶——!!——快去!!看看没什么转圜的希望,熊少爷无可奈何的闭了嘴,跟只瘟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路过郁小姐身边,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哼!!!一甩袖子,愤然而去。——老夫人,我和粲儿……——郁夫人,老身也是一番好意,实在不愿看着小姐再落入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手里!好在熊家还能为小姐挡下些是非,郁夫人还是不要再推托了,就算是为了小姐着想,也该留下来啊。看郁小姐一幅柔弱身骨,实在不适合再去受那些艰苦。熊老太太言辞恳切,似乎非要留下郁家母女。郁容氏心中疑惑,不知道她有何意图,可是眼下的形势又实在不容她让女儿再出去冒险,想到昨天的一幕还心有余悸。——至于阿苇,夫人不用担心。有老身在,他还不敢做出什么越礼之事。——妾身不是那个意思。——郁小姐的名声那里,老身明天就对外说收了郁小姐做孙女儿,这样以后她出阁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妥,不知郁夫人意下如何?如此热诚的挽留,郁容氏也不好再多做推辞,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只不过说好是暂且借住,待过些时日风波过去,就要告辞的。熊老太太应下了,立刻派人打扫庭院,收拾屋子,把郁氏母女留在了熊家。针尖麦芒而偷鸡不成的熊家大少爷在柴房里一直被关到晚饭时间才准出来,灰头土脸的来到饭厅,一眼就看见了奶奶和郁氏母女一起在桌子边上坐着,言谈甚欢。而那个气得他跳脚的郁小姐,正神色泰然的坐在他往常坐的位置上,安静的微笑着听熊老夫人说话。三个人看见他进来,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有郁夫人浅笑了一下算是对他打了个招呼,而郁小姐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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