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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爷爷这才恢复笑脸,“去吧,下次来可别这样仓促,多玩几天,爷爷还可以带你们出海。”卓婉看着眼前精神矍铄的爷爷,想起他那位“抛妻弃子”的儿子,自己的爸爸,眼里酸楚,又怕被老人看出端倪,忙垂下头,轻声说:“爷爷,下回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看你们。”登船后,卓婉拉着卓阳去船头,果然瞧见卓爷爷还站在渡口,远远冲他们挥手。船渐行渐远,海上的风却十年如一日,从未停歇。直到再看不见卓爷爷孤单的身影,姐弟俩才一起返回船内。路遥一直坐在座位上,见他们回来,感慨道:“天下的爷爷奶奶是不是都这样?慈祥、宠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塞进你怀里时,还怕硌着你。”“可能是因为隔代吧,养育的压力和理性没了,一股脑全转化为溺爱。”卓婉说,“别看爷爷奶奶这么疼我和小久,他们对我爸却少有好脾气。”“为什么?”“望子成龙吧。”卓婉说,“我爸是在我爷爷奶奶的高压教育下长大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吃喝拉撒睡,他的全部时间都被用来学习,我爷爷说资质越平庸就越要刻苦,因此在他工作前的全部人生里,除去尚活着的他自己,就只剩下那些死气沉沉的,永远读不完的书,和写不完的题目。”“……那你爸自己的想法呢?”“不知道,他是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据说他一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卓婉顿了一下,不知强调给谁听,“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有,因此被珍藏在抽屉里学生时代的那张旧照,就一定是特别的。===他们三人回到最初相遇的码头,乘车返回市区,又马不停蹄地去往火车站。在购票厅的自动售票机前,卓婉买好两张去尚文古镇的车票,就把钱递给路遥,让他自己买票。“你身份证还在不在?”路遥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看上去比卓阳还简洁,“身份证和钱包我是分开放的,幸好身份证没丢。”“那就好,否则咱们还得补办临时身份证明。”卓婉把售票机让出来,便和卓阳退到旁边,小声商量着怎么寻找曲蝶。售票厅里人不多,路遥在自助机前犹豫片刻,悄悄瞥眼卓婉,嘴角一翘,也选择尚文为目的地,确认购票。“我和你们一起去尚文。”路遥把买好的票展示出来,笑得颇为得意。卓婉愕然,“你怎么也去尚文?”路遥摇摇车票,漫不经心道:“反正我还不打算回家,钱的问题,等会儿你借我手机,我跟家里报备一声就能解决。”“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卓婉想起包里多出的一沓现金,决定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姐弟可没什么东西值得你图谋。”卓阳立即打抱不平,“什么话?路遥是好人。”卓婉撇撇嘴,心虚的不敢看路遥阳光灿烂的脸,“……坏人也会行善,好人也有误入歧途的时候。”路遥丝毫不介怀,只兴致盎然地说:“你们放心,违法犯纪的事我保证不做!我本来就是漫无目的四处游逛,回家也不在我计划内。这样吧,这趟旅行,我们都不提彼此真正姓名,也不问任何相关信息,钱财更是各自看管绝不互借,你是玛丽,他是小久,我是路遥,你们去找爸爸,我去玩,就当路上有个伴,好不好?”卓婉眯着眼上下打量路遥,“……你越这么说,我越看你心怀叵测。”路遥立即冲卓阳使眼色。卓阳一把揽住卓婉,顺手捂住她的眼睛,“那你别看了。你当我姐真是屈才,干脆穿越回去当个特务头子算了。路遥,走吧,让咱们一路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第一好看和第二好看动车去往尚文古镇所在的县城只需一小时,这一小时,卓婉全用来思索路遥此举的意图。卓阳在第三次被打断睡眠后,终于忍耐不住,翻了个荡气回肠的白眼,还不高兴地蹬了下腿,吓得旁边无辜女生直接瑟缩,慌慌张张跑去打水。“你为什么一直怀疑路遥?他人不坏!也绝不可能会是谋财害命的人。”“谋财不怕,害命不会。”卓婉陷入座位,尽管路遥远在另一车厢,她还是不由自主压低声,猥琐道,“……我担心他是图人谋色。”“图人?谋色?”卓阳上下打量卓婉,“你吗?”卓婉嘁了一声,斜睨卓阳,“也有可能是你。”卓阳立即拉拢领口捂住胸部,“真的假的?”卓婉恐吓得逞,戳戳卓阳可称强壮的胸口,嘿嘿诡笑,“现在这世道,什么也说不定,对吧?”“就路遥那张脸,还要图别人什么色?”卓阳看着卓婉,“其实你们俩站在一起,别的不说,至少画面挺好看的。”“好看不管用啊。”卓婉感慨,“最重要的是不离不弃……”下车时临近正午,三个人先在出站口的麦当劳里填饱肚子,期间路遥打了个电话,等他们离开车站前往的士停靠点,一辆黑色路虎suv缓缓停到他们面前,从车上下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到路遥后,将一份黄皮文件袋交到他手里。路遥笑着道谢,中年男人点点头,径直离开。卓婉和卓阳面面相觑,但秉持隐私契约,谁也没向路遥打听这事始末。尚文古镇所在的县城不大,县里最好的酒店也不过四星。暑假客房吃紧,卓婉的房间和两个男孩虽在同一楼层,却隔开半个走廊,相距较远。卓阳无所谓,路遥却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说。卓婉率先进自己房间,粗略收拾过行李,她给卓阳打电话,让他来自己屋。卓阳进来时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与他气质形象极不相称。“……你吃什么棒棒糖,你应该叼根飞刀。”卓婉掏出两千块现金递给他,“爷爷给了咱们一万,咱们各留两千在身上,剩下六千我已经存进银行卡,要用再取。”卓阳随手把钱塞进口袋,扑倒上chuang,侧身支着脑袋八卦,“我刚刚在路遥房间,他那文件袋里全是宝贝,新手机,两张信用卡,一张储蓄卡,还有比咱们厚的现金。你说路遥到底是什么人?他这么有钱,总不会再看上咱们的钱吧?”“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卓婉拎着平板电脑趴到chuang上,嫌卓阳占地方,便横过身体用脚踹他,“下去,挤死了!”卓阳被赶到床沿趴着,半个身体摇摇欲坠,他晃晃脑袋,“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曲蝶?奶奶不是给了咱们地址吗?”“奶奶给的是老地址,这些年过去了,谁知道他们还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我得抓紧时间多查查曲蝶这个人。”卓婉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划划,眼珠扫得飞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你看,我去找路遥玩。”卓阳从chuang上翻下去,颠颠地就要去找路遥。“哎!咱们二十分钟后出门,你问路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他肯定去。”卓阳说。“你怎么知道?”“我算看出来了。”卓阳伸出食指,在鼻梁前做了个无中生有的托眼镜动作,“路遥这个人啊,很怕无聊。”卓婉很守时,说二十分钟,就绝不早一秒,也不晚一分,可当她整装待发,踩着点出现在酒店大堂时,就见路遥正歪歪挨着前台,和前台的两位女招待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女招待看路遥的眼神如痴如醉,卓婉心里一沉,本来还充满斗志与希冀的脸瞬间冷凝。拈花惹草招蜂引蝶,貌美的男人即便不是祸水,也在大步流星走向成为祸水的途中。卓婉笔直路过路遥,鼻孔朝天形同陌路,只快准狠抓住卓阳,飞一般往外走。卓阳咿呀纳闷,还来不及叫上路遥,人已经来到酒店门外,正对夏日灼灼烈阳的炙烤。冰火两重天,卓阳再看卓婉隐怒的眼,悲惋地明白这绝不仅仅只是肉体的考验,还会是一段心灵的折磨之旅。酒店的自动门开了又关,路遥追出来,站在卓婉身后问:“你们怎么不等我?”卓婉哼一声,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气都是卷着严霜的,“我怎么知道你要和人家姑娘聊到什么时候,万一碍了你的好事我可罪孽深重担待不起。”路遥挠挠鼻子,被漫天飞醋浇灌也不以为意,只笑道:“即便是好事,那也只会是你的好事。你不是要找曲蝶吗?我帮你问到曲蝶家的真正地址了。”听到这话,卓婉猛地转身,额头毫无预警地撞到路遥下巴,撞得两个人一个蹲地捂头,一个仰天摸脸,同时哎哟叫唤开始喊疼。目视惨案发生的卓阳嘎嘎嘲笑,“都傻了吧?”路遥似乎咬到舌头,龇牙咧嘴眼含热泪,忍了好一会儿,才咧着舌头道:“……气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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