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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回时身世（2）一会儿，雁回又转回来了，看看寒老爷还在，说道：&ldo;爹，奶奶现在好像安稳了许多，您也不必在这了，回去吧。我在这就够了。&rdo;寒老爷捋捋胡子，&ldo;既然老太太睡着了，有丫头们在就可以了，你也回去歇了吧。赶了两天的路。&rdo;雁回摇摇头，&ldo;我要陪着奶奶。&rdo;然后就不作声了。寒老爷素知雁回的脾气，也不好勉强，只嘱咐她不要太累。雁回送寒老爷出了门口，忽然问到：&ldo;爹，大夫说奶奶还有多少日子？&rdo;一句话，四个男人都愣住了，&ldo;这个……&rdo;寒老爷在想要不要告诉她实情，&ldo;爹爹不必瞒我，我受得住。&rdo;寒老爷摇摇头，湿了眼眶，&ldo;大夫说最多只能再撑一个月了。&rdo;雁回的身子趔趄了一下，李淳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感觉她的手凉得冰一样。雁回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转身进去了。留下几个男人默不作声。雁回走到床边坐下，给寒老夫人拉了拉被子，看着奶奶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又忍不住眼泪。寒香和寒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寒香手上端着托盘，走到桌边放下，寒烟走到雁回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到：&ldo;小姐，您吃些东西吧，要不身体会受不了的。&rdo;雁回忙伸手拭泪，摇摇头，道：&ldo;端下去吧，我吃不下。&rdo;寒香放好托盘走过来，&ldo;小姐，您伤心，我们知道，可是您如果不吃些东西，一定熬不住的，老夫人知道了会难受的。&rdo;听了寒香的话，雁回站起来走到桌边，端起碗，吃了小半碗，菜也只是稍稍动了动。寒烟向寒香使颜色，寒香却只是摇头。吃过了饭，漱过了口，雁回说到：&ldo;香、烟，把外间的床整理一下，我睡外间也好照顾奶奶。你们留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帮帮忙。&rdo;寒香和寒烟都说到：&ldo;我们都留下来吧，小姐，反正这里地方也够。&rdo;雁回点点头，由她们收拾去了。寒老夫人的几个丫头也过来帮忙。沁雪阁好不容易把宝贝儿子哄睡着，寒飞花走到梳妆台前，一边卸妆一边叹气，楚天阔正在摇篮旁看儿子的睡姿，听她叹气，便抬起头，&ldo;为什么叹气？&rdo;飞花停下手，转过来看着楚天阔，&ldo;雁回，你觉得她幸福吗？&rdo;楚天阔愣了一下，说道：&ldo;应该吧！&rdo;飞花又叹了口气：&ldo;我不这么想。闻花偷偷告诉我，李淳几娶妾了。以雁回的性格，想想都知道，哎……&rdo;楚天阔没有答言，只是看着儿子的脸失神。这日，吃过午饭，寒老爷带领家人过来看望寒老夫人，进了屋子却只是静悄悄的，只有一个10来岁的小丫头拿着掸子在掸灰，看到寒老爷进来忙住了手，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边，寒夫人纳闷地问到：&ldo;老太太和二小姐呢？怎么几个大丫头也跑不见了？&rdo;小丫头回道：&ldo;吃过饭，老太太说天气暖和些了，在屋子里憋闷，让二小姐扶她出去晒晒太阳，走动走动。寒香姐姐她们都跟着呢。&rdo;寒夫人叹了口气，看了看寒老爷，&ldo;这天虽说见好，可是老太太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雁回这孩子……&rdo;话没说完，被寒老爷打断了，&ldo;老太太好不容易想动动，随她们吧，还有几天……&rdo;惹得一班女儿女婿都不答言了。在后花园，寒老夫人披着皮毛的斗篷，戴着暖帽坐在一张竹制的摇椅上，雁回在身后轻轻给老太太捶肩膀，&ldo;这个地方，雁儿，你还记得不？&rdo;寒雁回没有抬头，&ldo;怎么不记得呢？小时候，到了夏天天热睡不着，您就在这给我们讲故事。&rdo;寒老夫人叹了口气，&ldo;可不是？这一晃你们就都长成大姑娘了，嫁了人，也当人家的娘了。我可老了，太老了。&rdo;雁回没有答言，仍旧轻轻捶着，&ldo;雁儿，奶奶今天再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两个姐妹，她们打小一起吃一起睡，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对方留着，好得不得了。姐妹俩慢慢长大了，关系还是一样好，有一天，娘说要给她们找人家嫁了，姐妹俩不愿意。有一天，姐妹俩在花园里玩，家里的丫环说客厅里来了两个客人，说要给小姐说亲呢。于是姐妹俩就偷偷地跑到客厅，躲在后门，趴在门缝里看，看到爹爹恭恭敬敬地陪着那两个人，姐妹俩心里纳闷，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就听得那两个人说&lso;该说的都说了，您自己想想吧，无论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嫁过去您都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rso;&rdo;那两个人走了，姐妹俩看到爹爹愁眉不展，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几天，爹娘叫了姐妹两个过去，说有事要告诉她们。&rdo;寒老夫人顿了顿，雁回说到：&ldo;想是决定了哪位小姐出嫁了？&rdo;&ldo;没错，就是如此，爹娘叫了两姐妹去，才告诉她们那天来提亲的人是东宫的人。那个姐姐立即说&lso;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太子呢，听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呢。&rso;，妹妹没有说话。然后父母说他们决定让姐姐嫁过去。就把她们赶出去了。出了门，姐姐一直都哭个不停，说什么都不想嫁。后来那个姐姐拉着妹妹的手求妹妹代嫁。妹妹哭了，还是什么也没说。&rdo;讲到这，寒老夫人的眼睛湿了，雁回见得如此，想了想，没有答话，只拽了帕子给老夫人擦了擦眼泪，寒老夫人接着说到：&ldo;第二天早上，妹妹去跟爹娘说自己要代嫁。爹娘问为什么，妹妹说&lso;因为姐姐有喜欢的人了。&rso;爹娘不同意，妹妹费了好些唇舌才说服了父母。姐姐知道了，很高兴。妹妹从此就不怎么说笑，直到花轿进家，妹妹都没有笑过。妹妹嫁了，不久姐姐也嫁了。妹妹嫁过去两年后，生了个女儿，没多久的一天晚上，妹妹忽然冒雪赶回来了，抱着她的女儿。没说什么，住了两天，在第三天的半夜又偷偷走了，却把孩子留下了。爹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找不到人问，只好好好照顾那个小女娃。&rdo;寒老夫人的声音哽咽了，寒雁回不敢胡乱猜想也不敢胡乱答言，只好静静地等着，&ldo;过了一个月，东宫被杀。爹娘才明白女儿的意思，果然只又过了两天，当年女儿的陪嫁丫头就偷偷回来了，说那个妹妹在东宫被杀之日吞金自尽了。娘听到消息忍不住放声大哭。陪嫁的丫头说，那个妹妹留了一封信。&rdo;寒老夫人讲到这，却不讲了。说累了，想回去歇歇。雁回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也不好问。况且日头也偏了，天凉，也该回去了。回到屋里，寒老爷正等坐在椅子上喝茶，寒夫人和两个女儿逗弄着飞花的孩子。看到寒老夫人回来，都忙不迭地过来搀的搀、扶的扶，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寒老夫人让他们都出去，说要睡一会，让雁回也出去歇歇。雁回不放心，留下寒香和寒烟照顾。一群人又移到暖阁，各自坐下。楚天阔怀里的小人儿忽然挣扎着下了地，歪歪扭扭地走到雁回面前，伸出两只小手，奶声奶气地叫到：&ldo;抱抱。&rdo;雁回看着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家伙，很自然地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达到了目的，抱着雁回的脸开始亲，直亲到雁回满脸口水，闻花在那边笑到：&ldo;二姐姐，这个小魔怪粘上你了，哈哈。&rdo;雁回抱着他软软的身子，也不怕他弄脏了衣服和脸。看着他们俩，李淳己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整个下午，小家伙都粘在雁回身上，不许别人抱，直到累了睡了，飞花才接过去。雁回这边早已胳膊酸痛了。正要吃晚饭的时候，寒烟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接推门进来了，连声说&ldo;老太太不好了。&rdo;，大家都愣了，还是楚天阔、李淳己、谷虚怀反映过来了，几个人马上奔向寒老夫人的房间去了，寒老爷和寒夫人、飞花、闻花此时反映过来也马上站起来要走，只有雁回呆呆地一动不动。寒烟跑到雁回身边，摇了摇她的胳膊，&ldo;小姐，老太太……不好了。&rdo;雁回像猛然醒了一样，提起裙子跑了出去。寒夫人、飞花、闻花都跟不上。到了门口，只见大夫摇着头从里面出来，楚天阔在命人送大夫回医馆。雁回在门口站住，扶着门框，看着房里乱糟糟的人。许久她才松开门框，理了理衣服，慢慢踱进去，男人们此时已出去料理后事了，几个丫头又不敢靠前，只有寒香在旁边。看到雁回进来，寒香迎了上来，&ldo;小姐……&rdo;，雁回到床边坐下，&ldo;奶奶用过晚饭了吗？&rdo;寒香没有回答。正在这时候寒夫人也赶来了，忙着叫传老婆子、媳妇们进来料理。飞花、闻花因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也完全没有头绪，只得不停地问母亲怎么办。府里顿时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寒雁回握着寒老夫人渐渐冰凉的手，不哭也不动。一时寒夫人进来看到，让几位小姐出去，飞花、闻花听了都出去了，唯独雁回不动。寒夫人也顾不上管她，仍旧出去布置了。雁字回时身世（3）雁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向水盆，寒香不解何意，但还是上前问道：&ldo;小姐，您要水吗？我来吧。&rdo;端过盆出去了。不一会端了一盆热水回来，放到架上，雁回拿着帕子洇湿，又慢慢踱到床边，俯下身轻轻地给寒老夫人擦脸。接下来的几天，寒府里上下一面凄云愁雾，雁回换了的孝服，愈发显得瘦了。而且越来越沉默，每日只守在床边，不哭不动，每日的进食也少了。寒香只得心里暗暗着急。停了七日灵，直到寒老夫人下葬，雁回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她也一直住在寒老夫人的房间里，寒香和寒烟陪着她，别的丫头都被调到各房去了。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雁回抱了一会儿飞花的儿子，就带着丫头回去了。寒烟去拿水准备漱口、洗脸，寒香在忙着铺床，铺完了床，见雁回坐在桌边发呆，她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样东西放在了寒雁回的面前。那是一个边已经磨了的破信封，上面写着&ldo;父母大人亲启&rdo;，雁回不解其意，&ldo;哪里来的？给我的吗？&rdo;寒香点点头，&ldo;老太太去之前，让我在柜子里的檀木漆金匣子里拿出来的，老太太说，等她走了再交给你。这些天事多，我想今儿清静些，也算完成了老太太的嘱托。&rdo;雁回忽然觉得这信与奶奶那天没有讲完的故事有关，也和她有关，想及此，她反而不敢看了，思量了许久，雁回拿起信，塞进袖子里。然后漱了口、洗了脸躺下了。这些天她都睡不着，经常都是后半夜才能睡一两个时辰。今天心里惦记了那封信更睡不着，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看，她怕看到的更让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