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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警官,如果可以的话,问问他大学同学,有没有当年高洪杰辅导员的联系方式……”
“虾米,刚在系统里查了,如果信息没错,从继承顺序来看的话,高洪杰没有继承人。他母亲两年前已经去世了,癌症,他的外祖父、外祖母很早就去世了,唯一的一个舅舅一直没有结婚,现在80多岁,住在养老院里,是老年痴呆晚期,基本已经不认人了,平时都是高洪杰在付养老院的费用,我想他应该不可能陷害高洪杰。而且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也没有意义,如果他陷害成功,高洪杰会被剥夺继承权,高兴亮的全部财产和保险金都会面临彻底无人继承的局面,不管是高洪杰舅舅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拿不到钱。”
“高洪杰父系那边初步筛查,结果也差不多,总之,如果从钱财的角度考虑的话,高洪杰是唯一有动机这么做的人,除非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国家已经发展了一波特工杀手,专门来回收这种富裕家庭的财产。”连景云笑了下,“我会加入年玉那边,看看高洪杰的朋友圈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挖掘——如果他有个仇人的话,那倒又说得通了。他的感情生活可能也的确有点能挖的空间。”
“你这是性向歧视。”刘瑕说,同时打字和张暖沟通,审视着工作室的新办公室。
“说我歧视好了,当警察……调查的时候思维就得现实,至少咱们国家,男同性恋的感情生活比异性恋混乱的可能性非常高。”连景云说,“他好点没?”
刘瑕嘘了一声,回头看看,沙发上那个球还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电话那头,连景云连忙收声,“抱歉,抱歉……关于调查方向,还有什么建议吗?”
“高家有没有聘请保姆?”刘瑕问,“如果有的话,问问她高兴亮父子的事,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线索——高洪杰确实否认过自己为了钱杀害父亲,但祈年玉可没问过,他有没有为了复仇去买凶杀害高兴亮。”
“明白了——还有,别生年玉的气,你知道他,还年轻,有口无心。”
“我没生气。”刘瑕简单地说,连景云笑了笑,显然没相信。“那我去高家坐坐,一会联系你。”
“刘姐,刚给辅导员那边打电话了,还有高洪杰高中的班主任……”
“那我回去了,刘姐,晚上我先看看淘宝,有什么中意的家具我发给你……”
热情的、疲倦的、撒娇的,各式各样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仿佛一曲曲不同的背景音乐,伴着窗外暮色往深,终于,纷扰告一段落,刘瑕托腮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敲上一段话,偶尔回头查看沈钦的动静——她有点着急,但仍克制着自己,以免对沈钦造成压力。
渐旺的食欲提醒着她,夜已经深了,沈钦也已经有近24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他今早就只吃了半个饭团,之后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进食的机会。
如果说有什么比PMS更让人沮丧的,那就是低血糖了……刘瑕转过椅子,小心地打量着沙发上的球:对于这种精神崩溃中的障碍者,是否需要外力介入,判断的标准永远含糊不清,有时候他们需要他人的帮助,但有时候,来自外界的打扰会让刚好转的一切变得更糟。她把他安顿在这里,用免提和所有人交谈,已经是在为他营造一个良好的回归环境,按理说,现在应该让他自行恢复较好,不能犯那些关心过度的家人常犯的错误,但……
“哔哔哔”,在她站起身之前,Facetime忽然和手机一起响了起来,把刘瑕又带到了电脑跟前,连景云略带疲倦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虾米,我刚问过他家的保姆了,她刚在高家做了半年,对高兴亮和高洪杰的问题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说了一些日常相处的事情……她挺喜欢高兴亮的,对他的死很伤心,光顾着哭了,没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她对高兴亮的感情这么深?”刘瑕有点吃惊。
“还年轻吧,涉世未深,心还是热的呗,如果是四十多岁的保姆,这会不卷款走了,估计也在操心这个月工资谁来发。”连景云说,“就一个18、9岁的小姑娘,我上门的时候还在抹眼泪,看起来不是装的。”
“这么小?”刘瑕又怔了下,她捏住鼻梁,似有一条思路闪过,“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已经很少有愿意做保姆的了……她长得漂亮吗?是哪里人?”
“呃,漂亮说不上,就是比较清秀吧……”连景云有些迟疑,“是贵州一个村里出来的——怎么,你怀疑她和高兴亮的关系不一般?”
“这得看他之前更换保姆的速度,以及他们家保姆的年龄段了。”刘瑕说,“去问问她,高兴亮是通过什么途径联系到她的,再联系那个机构确认一下高兴亮以前对保姆的要求。”
“这个我刚问了,保姆是在58同城上看帖子找过去的,但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个找法,这个估计得联系技术科那边去找高兴亮的ID——”
“不用了。”
低低的声音,从沙发后传来,有丝力竭后的疲倦,就像是跑过马拉松后的喘息,“……不用联系了,让他按这个去找吧。”
沈钦仍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只是支出一只手,把手机递给刘瑕,“上面是高兴亮从08年到现在的保姆名单……一年换一个,年龄都在25以下,你猜得没错,他对于小保姆的确有特别的嗜好。”
“……你听到他说的了,我把名单用微信发给你,尽量找两到三年前在高家工作的那几个,也许他们对高兴亮父子间的恩怨会有了解。”
刘瑕挂掉Facetime,低下头操作手机,然后绕过沙发,在另一边坐下,过了一会,深思熟虑地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你知道我还是要用手机的对吧?”沈钦还是球一样地蜷缩着,从阴影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我知道啊。”刘瑕说,她对沈钦龇牙笑一下。“所以,我是故意的呀——我想让你坐起来拿。”
“……”
十几秒钟后,沈钦慢慢地坐起来,但没去够手机,手撑在膝盖上,搓了搓脸,“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刘瑕摇摇头,和沈钦一起盯着眼前的电视屏幕——全黑的,倒映出他们俩朦胧的影像,就像是被关在囚牢里的影子,又像是一团含糊的、洇开的墨水,“你又不是我的咨询者……这不是你常说的吗,你绝不会接受我的咨询。”
“但我以为我是你的朋友……你不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吗?”沈钦显然正在恢复,他的做法,就是无视掉刚才的崩溃,把异样埋葬掉。刘瑕不禁暗自点头:这正说明他根本还无法处理这个导致崩溃的情结。
“朋友之间也允许保有秘密的吧?”她说,唇边泛上一点笑意,“这正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沈先生,朋友之间也有点**和秘密的。”
“朋友之间有。”沈钦同意说,他的声音也有了笑意,就像是那个正常的——好吧,这个正常其实也不那么正常——那个烦烦贱贱的,惹人讨厌的,胡搅蛮缠的,但不管怎么说,充满活力的沈钦,正在艰难地通过她创造的通道回到现实,“男女朋友之间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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