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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什么,”松晏双腿软,险些跌倒在地,“你许是找错人了。”
无烟子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木讷地重复着:“请君送奴上喜轿,唢呐响,白骨碎,魂不归。”
松晏紧张地咽咽口水,他虽然命不久矣,但也不愿死的这般冤枉,是以转身就跑。
可他刚一动身,还没跑出多远,苍茫大雾里便伸出无数只手,牢牢扣住他,捂住他的口鼻将尖叫声掐死在嗓子里,拖着他直往大雾深处去。
无烟子嘴角浮起笑意,轻声呢喃:“请君送奴上喜轿,唢呐响,白骨碎,魂不归……”
……魂不归……
松晏于一片混沌迷蒙之中辗转而醒,睁眼即见一片如血的红。
他茫然环视四周,见是在一栋雕梁画栋的楼宇之中,四下里红纱掩映,楼中婢女家仆来来往往,脚步匆匆。
眼看着一队婢女低着头匆匆忙忙迎面赶来,松晏急忙往旁边挪开为她们让路,半倚在墙上缓慢回神后长长叹气:“看来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无烟子还是借了他的身子,等无烟子大仇得报,怨气消散,他便也跟着魂飞魄散。
也罢,死了也好,省得走哪儿哪儿出事,遇谁谁倒霉。
松晏摇头,心说唯一不好的就是死的有些突然,没能完成师命,没来得及和财宝好好告别,也没来得及问一问李凌寒这些年来可曾有记挂过他。
他徘徊在廊间,楼宇之中来来往往过路的婢女纷纷从他身上穿过,他不免笑,想了想还是挪到墙边让开路,嘀咕起来:“没想到做人时拦在路上会遭人唾骂,而今成了鬼躺在路上睡觉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也好,也好。”
这时,楼里忽然响起尖利刺耳的声音
“吉时已到!”
“起轿”
“送新娘”
喜乐声乍然震天而响,震耳聩。
松晏久居山中,少遇此嘈杂吵闹,此时忍不住伸手去捂耳朵,随后又想起来自己已是孤魂野鬼,只好讪讪地放下手。
在他身边,乐声刚起,匆忙来往的婢女家仆便全部驻足。
松晏顿了一顿,纠结片刻终还是正正衣襟跟着垂驻足。
嫁鬼王结阴亲,生人自是不可参与其中。
松晏琢磨片刻,探头往身边低着头的婢女脸上一瞧,随后僵着脖子缓缓眨眼她们还真都是纸人。
浓墨重彩,半哭半笑。
松晏默默后挪,虽说他如今只是一具魂魄,这些纸人伤他不得,但看着总归是渗人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离远点好。
然而不等他退至墙边,腕骨上长生莲子珠忽地亮,在那奇异的亮光中,他只感到天旋地转,再回神时人已至山林间,四下漆黑无光,残月高悬。
蜿蜒的山路上,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队伍前头纸人提着的红灯笼,猩红的灯光破开浓重的夜色,像蛰伏在黑暗中嗜血的妖兽可怖的眸子。
欢天喜地的唢呐声、锣鼓声热闹非凡,被惊动的飞鸟扑棱着羽翅成群结队从头顶飞过,乌鸦却立在树梢吱哇乱叫。
松晏苦着脸捏捏耳垂,猜测此处便是姻缘山。
不远处阵阵乐声传来,如泣如诉,令人闻之潸然泪下,它与热闹的大喜之乐大相庭径,是悲乐。
松晏手上动作一滞,循声看去,只见另一边蜿蜒绵亘的山路之上,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这队人马不是大喜的红,而是大悲的白,宛如一条银蛇游于山间,又似一行清泪落在青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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