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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也不理会杨惜弱眸底错愕神采,杨延光转过身,大步流星离开是非之地。
“二哥走那么快,莫不是赶着去投胎?”冷嘲热讽犹若魔音穿耳,杨延风尾随而至,“惜弱妹妹有怀王陪伴,你想去何处闲逛?我可同往。”
匆忙脚步并未踟蹰,公子光蹙起眉,“有多远滚多远。”
“冰雪寒夜,何必怒目相对?无非是埋怨我抢走你心爱之物,《巨阙剑谱》。你火气再大,也不能取暖。”风三少也不恼,依然爽朗笑,道出口的话,似戏谑,似挑衅。“听闻,暖香阁来了位花魁,闺名叶静芸……传言她有别于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不施粉黛却色如朝霞映雪,亦守身如玉,不肯轻易陪枕君侧。二哥若有兴趣,今夜与我前往暖香阁。一较高下,抱得美人归?”
“滚……”拒绝言语,尚未道出口,来来往往的纷杂人群里,倏然出现一抹亮红色,吸引了杨延光全部注意力。
“霜师兄,你放我走好不好?不要带月儿回山……”红衣红裙的小丫头,被一位高大男子强行拖拽而走,凌乱不堪的长发披散于她额前,遮住了容颜,而破损衣袖□而出的半截臂膀,余有几道怵目惊心的紫红伤痕,“我不愿回山,不愿面对师父。”
杨延光怔住。
“师兄,月儿求求你,假装没发现我。”小丫头哽咽低泣,含糊不清道,“我保证,下次定不让师父再捉到我……”
胸口,没有来地骤感憋闷。杨延光下意识回眸,方才还死缠烂打追在身旁乱吠的风三弟,此刻已不见踪迹。
慢慢挪移视线,那一抹亮红色,亦渐行渐远。
努力忽略心底卷涌而至的莫名酸涩,始终矗立于原地的杨延光,被冷冽寒风刺痛了面颊。揉了揉眼睛,他轻轻叹息,既自言自语,亦在好奇低喃,“暖香阁……叶静芸?”
话音刚落,迷惘脚步不再迟疑,沉实前行。
……
忽近忽远悲伤哭泣与求情话语,眨眼须臾,被吹刮而至阵阵寒风悄然湮埋。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漫漫长街,无惊,无喜,无恐,无惧。
一切,如过往尘烟般,湮没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ea的长评(╯3╰)
谢谢江上九千岁的处女长评(╯3╰)
先发上来,晚上可能稍作修改==
不似爱风尘
“排风,即便你天性爱说谎、天性容易忘情弃义,我始终不忍心杀你。”眼眸深邃地凝视我,他温柔吻上我鼻尖,轻轻低叹,“姝儿,我明明只离开半年……才短短六个月,你怎能彻底遗忘我?”
记忆深处,早已忘怀的名字,因为昭平无忌的喟叹而重归鲜明。逝去的记忆,正以勃发之势苏醒,我聆听着他毫无保留的轻唤,瞠目结舌。
欲证实猜想,我探出手急切地抚上昭平无忌的面颊,想要从他五官轮廓看出蛛丝马迹,“你、是……杨延光?!”
“是我,是二哥。”心有灵犀地,他大掌伸来握住我游移摩挲的手,暗哑嗓音里糅杂了诸多苦涩,“姝儿,我回来了……”
“战前军报说,征西大将军杨延光以身殉国……”难以置信摇头,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抑或额手称庆,“你既然平安回归,为何刻意隐瞒?”
“平安归来?”嗤笑,杨延光冷然道,“我历经了太多生死磨砺,今时今日能出现在你面前,实属不易。”
话罢,杨延光竟动手褪除自己的外衫。
藉着床榻旁侧一盏幽黯灯烛,我清楚看见,他肌肤上纵横交错了许多狰狞伤痕,甚至有一道长长刀疤,自胸前沿伸至腹部,而被火灼烧之处,余有扭曲不平的突起,触目惊心。
一遍又一遍,我轻轻触碰硝烟战火遗留在杨延光身上的丑陋印记,潮湿了嗓音,“为何会这样?”
“或许,你该去质问拓跋平原。”低沉的嗓音带着忿怨,杨延光毫不掩饰他的愤慨,“永兴堡一役后,我与风三弟兵分两路退撤。他先行抵达锦溪,我在前往合川镇的路途,遭逢到的突袭、围歼不计其数……日趋一日,军中粮草短缺,我亦多次传书稗将,亟需怀王手谕补足弹药火器。然而,好不容易盼来的军需,却为炭粉哑药,根本无法引燃!”
“最后一次围歼战役,程玄佑率领两万左翼敌军,气势汹汹追赶而至。我麾下战骑仅余八千人。前前后后我突围六次,均以失败告终。”言及此,他幽幽黑眸蒙上一层浓郁悲哀,“姝儿,你能感同身受我当时的无可奈何么?粮草已缺,增援救兵始终盼不到,弹药火器亦无法引燃……追随我的三万雄师,到最后只剩八千。而这八千人,即将成为程玄佑铁蹄下的亡魂!”
起伏不定的暗哑嗓音,连同他的身体,轻轻颤栗。
倾过身,我把杨延光揽入怀里。吸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流泪,“其间是不是有误会?仰仗你与风三哥的军功,拓跋平原才得以升任左监国……况且,他是惜弱姐姐的夫君。杨家即为他器重的力量,亦是他可以信任的靠山。不会的,他不会暗中偷换火药……我绝不相信是他所为。”
“我也不愿相信是拓跋平原所为……然而,我请求援兵、请求火器补给的公文,仅仅传书给了拓跋平原安插在军中的稗将。”略微迟疑,杨延光苦笑,“若不是他别有盘算,援兵岂会久盼不到?火器弹药里填充之物,岂会是炭粉、而非硫磺??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我一时无言。
“我听闻,【渭水泱泱】开铺当天,你与拓跋平原遭遇刺客。而同一天,将军府遭奸人洗劫谋害……或许,是拓跋平原雇凶自伤、以证清白。此举,既可推脱至韶王、亦可体现他对将军府的关怀。”杨延光哑哑地补充,“傻丫头,你有没有想过,拓跋平原在利用你的证词,为他开脱嫌疑?”
“不会的!”蓦然闭上眼,我将止不住的一滴清泪,洒落在杨延光怀里,“我相信拓跋平原!他没道理这么做……与人于己,毫无益处。”
“隐藏在暗处的利益,虽暂时避人耳目,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嘲讽回应,杨延光垂下眼仔细凝视我,“皇子们的心思,你我岂能揣测得十拿九稳??正如,我想不到拓跋平原会偷换火药、迟缓援兵……正如,你想象不到拓跋平原害你右腿骨折,以验证【凶谶】所言非虚、意图自封玄武。”
心,蓦然抽痛。
停顿了许久,杨延光才娓娓道来,“姝儿……我虽藏匿于床底,却听得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是拓跋平原在你胭脂里掺入软骨散,也是他的随行侍从害你跌倒骨折。韶王拓跋信陵仅仅验证了【凶谶】前两句,而他无心实施的后两句,怀王拓跋平原全为自己筹谋完整……平心而论,他比韶王更心狠、更痛下决断、更懂得割舍背弃。”
沉默,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我慢吞吞睁开眼,直视昭平无忌的面容,“二哥……你诉说了很长时间,不累?让我看看你的脸罢。记忆里的你,相貌早已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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