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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林森柏这么说,咪宝不由心生暖意,嘴硬的鸭子是不会说她希望她留下的,如果林森柏突然有一天狂洒狗血地拉着她的手对她倾诉衷肠,她肯定恶心地将她一把推开让她有多远死多远。“端竹都住校了,我还留这儿干嘛?招你烦啊?”调侃林森柏是件很有趣的事,看林森柏跳脚更是件有趣的事,咪宝就算明知答案,也不愿意放过大好机会,“再说你不是一向标榜自由至上的么?不怕我绑你?”这里是不是写错了?设计公司没说还有啥附加费这回事啊…又不是燃油。林森柏放下笔,抬头望着天花板,老半天后才回答咪宝:“你没听说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吗?”咪宝气窒,调戏不成反被阉,这种滋味不好受,不好受。她也就比林森柏大四岁而已,却总被林森柏揪着小辫子甩来甩去,每次林森柏只要不想和她拌嘴,最后一句话肯定是变着法子打击她年龄,就像她每次不想和林森柏拌嘴,最后一句话肯定直指林森柏发育一样。没办法,睡觉吧,拌嘴拌输了,至少还嬴得了林老伯一片心不甘情不愿的关怀,关电视,拉被子,蒙头,“喂,你坐窗边小心着凉啊,你要冻感冒了我可真回家去避难。”林森柏习惯开着窗睡觉。晚上上班,咪宝一进会馆大门就看见顶着黑眼圈的席之沐正坐在大堂里打瞌睡。明明夜班才刚开始没多久,会馆里包厢灯全是亮着的,这个时候打瞌睡,实在不是席之沐的风格——席之沐外号“动感超人”,每天只需四个小时睡眠就能生龙活虎地连加两班连上一礼拜。好在师烨裳没有因为私交剥削劳动人民,加班费给得很高,也不知是鼓励席之沐加班呢?还是觉得确实有必要。“啊,钱经理!”楼面主管见到咪宝,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吓她一跳,“你来了就太好了!”什么叫我来了就太好了,我每天上班也没迟到早退旷工过,说得像是我死八百年没死透又从坟堆里爬出来一样…咪宝满头黑线,却也不好发作,只得强颜欢笑,“怎么了吗?凡事有席经理在嘛,叫醒她就是。”“席经理不让叫,也是的,她都连上三班没合眼了,”楼面主管大概是想起席之沐在睡觉,大堂里因为吊顶很高,回声巨大,急忙压低原本响亮的声音,“4010来了一桌客人,很不礼貌,对服务员动手动脚,老板说那关系户无利可图,让咱们自行处理,想打想骂都行,可我看咱是不是应该理智解决,毕竟还是客人。”咪宝一向最烦那号仗着有钱有势不分场合对象,见着小姑娘就露出猪哥嘴脸伸出咸猪蹄子的暴发户,会馆明明开了馆中馆他们却弃之不顾,非得去欺负人家正儿八经端菜倒酒的,对付这种人还真得按师烨裳的说法一顿狼牙棒给他们打出去才行。咪宝指指席之沐,“她睡多久了?”“客人来之前睡的,还没一小时。”“叫醒她,就说我来了,让她房里睡去,还有,别告诉她这事儿,对讲给我,我先上去。”咪宝一口气说完话,接过对讲机,从裙兜里掏出自己的工作铭牌别在领侧,朝馆中馆入口方向做了个手势便径自步上阶梯,一直走到四楼,她见几个楼层服务员正站在楼道里低声嘀咕着什么,心里不大高兴,冷着脸轻咳一嗓子,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立刻消停。“一个包厢不正常而已,你们都跑出来干嘛?想把别的包厢客人都饿死是怎么着?”咪宝在会馆中声望从来不弱,作风也比席之沐硬派得多,每有一批新的服务员入职,师烨裳都会请她加班做培训,每期培训结束时,学员都会大大地松一口气,毕竟在席之沐的和风煦日中工作,比在咪宝的高压政策下艰难度日要舒服太多,于是这会儿小姑娘们一见她来,便像见了活阎王,立刻该干啥干啥去了,个个蹿得比兔子还快。走到4010门前,看看旁边门牌,确定没错,咪宝敲门而入。“席经理…”吃了皮亏的服务员看到咪宝来,眼眶又红,鼻音重重地喊着她,却识相地不在人前告状。包厢里,十二人大桌上总共坐了八人,六男两女,主宾位上坐着谁咪宝不认识,可她认识主陪——张蕴兮的狐朋狗友之一,来往于两岸三地倒腾成衣的x先生。“哟,钱小姐,好久不见!”x先生热情地端着两个斟得满满的白酒杯站起身来,一副啥也别说了咱先干三杯的架势。咪宝看惯这种场面,不咸不淡地寒暄几句,接来杯子与x先生碰了碰,也不废话,咣咣咣就是三杯。取过服务员递上的餐纸,在唇边按了按,咪宝皮笑肉不笑道:“x先生,咱们话也说了,酒也喝了,该办正经事了。”x先生抬起眉心,仿佛不知情地问是何事。“刚才主管告诉我有人对服务员不轨,我相信,应该不是您吧?”x先生矢口否认,咪宝也就不再揪他,狐狸般的眼睛眯起来,视线在桌上扫一遍,很快发现有个穿白衣的瘦高个子眼熟。“这位是您的马仔?”她指着瘦高个子问x先生。x先生看她脸色不对,生怕她搬出师烨裳来,急忙应是。“就是他对你动手动脚吧?”咪宝转头问向哆哆嗦嗦的小服务员。小服务员抿着嘴,点点头,很快又把脑袋低了下去,盯着自己的鞋面数细菌。……咪宝下班时,与往常一样,恰是夜里两点,车子开近林森柏那栋哥特式的帝王耗死,突觉背后凉风阵阵。这半年来,每天从停车坪到家门那一段路,几乎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特别是今天,远远望过去,那大铁门前好像还有个黑影,正在不停地晃啊晃,她开近,点亮车头远光灯,那黑影居然嗖地一下就不见了!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她虽然怕,但怕得很有风度,停车,关门,抬脚,就算身上抖成什么样子,她也不学林森柏缩脑袋弓腰双手拜佛。走近大门,那个黑影突然又闪了出来,边朝她逼近,还边幽幽叫魂:“钱隶筠~你再晚点回来本小姐就冻成冰棍了~”50——朝——夜里,汪顾睡着睡着,突然被一阵手机震动声闹醒。李孝培松开捆绑汪顾腰身的四肢,从被窝里探出手去接电话。汪顾将被子蒙过头,用力呼出几口怨气,却发现嗓子里的粘膜由于缺少水分滋润,在每一次呼吸的结束和开始,发出了似乎不大纯洁的声音。她伸手向床头柜,在黑暗中摸了半天也没摸着矿泉水,于是掀开被子眯着眼睛查找四下,这才发现自己睡的这个位置不是平时靠外的一侧。“李孝培,水。”李孝培拿过矿泉水瓶,突然翻身压住她,将电话听筒的背面贴在她右耳上,边嗯嗯啊啊地接电话,边掰开瓶盖将饮用吸孔按到她唇上。什么东西都是专业的好,包括夜用水瓶。李孝培手里那个塑料瓶子是汪顾花了八十六块从网上买的,大容量,吸孔设计,就算打开瓶盖反倒瓶身,里面的水也不会洒出来,很适合夜渴人群使用——不吸不流,不捏不流,无论想躺成什么德行喝水都行,不用费力起身喝水——汪顾若是知道那种瓶子只需随便在哪个超市花三块五买瓶叫做“歼叫”的饮料就能得到,非得活活气死不可,所以李孝培没敢告诉她,自己前两天刚丢掉车里那几个具有同样功能的饮料包装瓶。“唔…”汪顾偏头,用力捏了李孝培一下,让她不要继续那种低级趣味的恶作剧,连忙起身抽纸擦掉从嘴里溢出来的水。“妈~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认真研究病例,不会把患者当童子鸡炒了吃的,只是能不能麻烦您下次再给我打电话别挑半夜两点~您上班打哈欠顶多听漏两声心跳,我上班打哈欠可是会死人的啊…”李孝培嗯嗯啊啊地挂了电话,又将汪顾拉回身边,道歉连声。“对你妈态度好些,老人家也是怕你仗着技术好手术台上粗心大意出状况。”汪顾拍拍李孝培的肩,催她赶紧睡觉。李孝培叹口气,瘪着嘴凑到汪顾耳边,“你当谁家父母都像你爸妈一样体贴人啊?我都跟他们说无数遍了,有事晚上十点前谈,十点后我要睡觉,可他们哪儿把我的话当过真,三天两头半夜弄醒我…换你你早疯了。”“我现在不是一样三天两头被弄醒?父母嘛,老了就像孩子一样任性了。”说起来,汪顾家二老确实体贴,家里没事不找她,有事更不找她,两个老高知将宝贝女儿护得滴水不漏,生怕家庭琐事耽误了国宝大熊猫前程,许多家门八卦,若不是汪露说起,汪顾还真一点儿不晓得,就像有一年,两位老人家突然决定去欧洲n度蜜月,碰巧出发后两天汪顾闲而无事,往家里打电话找老爹老娘聊天,一通没人,两通没人,三四五六七八通还是没人接,汪顾急了,连夜开车回家,掏出钥匙开门,还以为会看见二老横尸客厅,谁料家中只发现两只饿死的苍蝇,后来还亏汪顾机灵,翻找鞋柜,发现里面不见了两双情侣款的运动鞋,这才放下心来。“嗯…小姐言之有理…孝培必当谨记…”李孝培死搂着汪顾,喃喃一如自语,汪顾此时已在梦乡边界徘徊,哪还管得到她紧记宽记的,只不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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