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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講著,忽聽得外面有人過來,沈蘭看去時,只見一男子立於門側,他穿著一件鶯背色的束袖袍子,腰間一道虎頭金絲腰帶,身形高大,容貌軒昂,極有少年將軍的氣派。
「大哥!」蕭憐高興得跑了過去,「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肯定是給我們帶好吃的好玩兒的了對不對?」
「憐妹妹真聰明。」蕭瑞寵溺地擰了擰蕭憐的鼻子,身後四個婆子各帶著一個箱子來放到桌上,「今日路過東市,想到馬上就是女兒節和中元節,便給你們買了些節日裡用的玩意兒。」
忽然,他的目光竟落到了沈蘭的身上,「沈姑娘教導舍妹辛苦,我特意也給你帶了一份兒,你們可看看喜不喜歡?」
眼前的人溫柔和善得讓沈蘭簡直不敢相信他昨夜竟會對梅姨娘施下那等暴行之事。
衣冠禽獸,沈蘭的腦海里一下子閃過了這個詞。但是她卻不能讓蕭瑞看出端倪來,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道:「多謝將軍。」
她不願再抬眸看他,不管他表面上如何風度翩翩,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品性卑劣的人。
對這樣的人,沈蘭極為厭惡。
蕭瑞卻是饒有興地打量著沈蘭,他覺得這位教書的女先生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風骨,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壞和碾碎,想要看她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卑躬屈膝的模樣。
真像啊,像兩年前他初見的梅姨娘。
蕭瑞的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殘忍的笑意。
第6章乞巧
女兒節的前一天,三位姑娘與沈蘭特意盛了一碗清水放在水廳前的天井處,待到女兒節當天,她們於開膳之前先聚到了這裡,此時那碗中的清水上面已結了層薄薄的水皮。
「太好了,果然成了,我就說沈先生這裡清淨,定不會像去年那般晃了這碗水,結不出水皮來。咱們誰先來?」蕭鶯讓身邊的青紅把隨身的一個小小的檀木箱子拿出來,箱子裡用金緞子裹著一把削制好的纖細如針的黍苗,將此黍苗投入碗中水面的水皮之上,若碗底之影成細長的針形,便謂之得巧。這是所有世家女兒們每年女兒節樂此不疲之事。
「我來我來。」蕭憐興致勃勃的第一個跳了出來,她的個子尚不夠高,隨身丫鬟苹兒搬了個小凳子讓她踩著,如此便能看到碗中黍影。
蕭憐拿著黍苗虔誠又緊張地在水碗上面抖了好一會兒,直到蕭鶯催促著,她才深吸了口氣,一閉眼將黍苗擲到水中,蕭貞與蕭鶯及身邊的丫鬟都連忙湊了上來,蕭憐不敢親自看,緊閉著眼睛問眾人道:「怎麼樣?我得巧了嗎?」
蕭貞安慰道:「憐兒年紀還小,來年定能得巧。」
蕭憐頓時如頹了氣一般,睜開眼睛湊過去看,果真未得巧。
「貞姐姐你來吧,你的繡活是我們幾個裡面最出色的,你定能得巧。」蕭憐很快振作精神,讓出了位置。
蕭貞也未推辭,便也拿了一根黍苗,微微屏氣,擲入了水碗中。
但她的黍苗與蕭憐的一樣又短又粗,根本不成針形。
蕭貞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我不行的。」
她年歲已大了,說不準今年便是她的最後一個女兒節,可她至今都沒有中過。
她一直都知道,上天不會憐憫她的。她雖與蕭鶯蕭憐一樣都是嫡出,但卻並非大太太親生,而是蕭虎的原配林氏所生,林氏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蕭虎娶了出身名門的大太太為繼室,大太太雖然並未苛待過她,但也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也是因此,她在侯府的日子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光鮮。
沈蘭注意到蕭貞那出乎意外的落寞,這只是個小把戲,蕭貞這樣侯門嫡長女兒竟會這般在意。
但其他人似乎都已習慣了蕭貞這樣,並未放在心上,蕭鶯也在蕭憐的拉扯下拿了根黍苗漫不經心的擲下。
「中了!鶯姐姐,你中了!」蕭憐激動得小臉紅撲撲的,高興的模樣仿佛中的是她一般。
蕭鶯眉眼掩不住的欣喜,但嘴上卻說,「怎麼會中了?我可不想天天做那勞什子的針線活,我的志向是想成為荀煥那樣的女將軍。」
「鶯姐姐總是說胡話,這世上怎麼會有女將軍呢。」
「當然有了,荀煥是太祖皇帝的嫡長女,自小便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她立下的戰功不比那些男人們少,只是現在的女兒家只能束在高閣之中,根本學不得武,哪還有機會做女將軍?」蕭鶯憤憤不平地道。
蕭貞此時也已恢復如常,調笑道:「今日是女兒節,你倒說起女將軍來了,你不會是知道乞得巧的女兒要為大家獻舞一曲故意躲懶吧?」
「怎會?正巧我剛學了個劍舞,便讓你們看看。」
蕭鶯說著,到一邊折了個柳枝,與大家舞了起來。
她今日著了一身綠色的夾紗襦裙,腰系流蘇玉帶,腳踩粉底藕鞋,拿著柳枝舞將起來,頭上簪花步搖鈴鈴作響,身形更是飄逸流轉,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賞心悅目之下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瀟灑快意。
沈蘭看著她,心中忽然生出幾分感慨。
同在侯府之中,梅姨娘是日日泣血的金絲雀,蕭鶯卻是暢快肆意的青鳳凰。
蕭鶯舞畢,俏麗的小臉紅撲撲的,一臉興奮的求誇獎,「怎麼樣?這場劍舞不錯吧?這可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卻是不錯,只是你應當多學些女子之舞,這等劍舞還是莫要練了,被大太太知道定要再訓你的。這世上終沒有女子練劍的道理。」蕭貞勸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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