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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他俯下头来,贴在耳畔又道:“再说臣也算不得耳目明达,若不然怎会连公主的乳名叫做胭萝都不知晓呢?”
“你……”
高暧顿足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觉失态,退开半步,忿忿的不去理他。
徐少卿垂眼瞧着她那嗔中带羞的模样,似是并没听出自己方才那话中的真意,不觉有些憾然,便又轻吁了口气,幽幽叹道:“娇香淡染胭脂雪,翠竹千寻上薜萝,真是好名字!唉,只可惜臣这辈子没福叫上一声了。”
这话简直石破天惊,她愕然望着他,像是惊呆了。
胭萝是她的乳名,儿时被母妃在口中轻轻唤着,心头只觉说不出的平安喜乐,此后十几年,这名字随着母妃的离世而隐没在时光里,直到三哥重新叫起它,但却只是唤醒了那段尘封的记忆,徒染伤怀,实则却无甚所感。
如今,这名字又被他知晓了……
他,真能叫得么?
高暧脑中乱成一团,怔怔地望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连手脚都酥软了,只觉稍稍动一动那念头,心就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他却在笑,笑得促狭,笑得欢漾,笑得含情,笑得魅惑,笑得让她更不知所措……
“厂臣,你……”
正在这时,徐少卿忽然身子一仰,脸上的笑容随即敛去,又恢复了那副冷凛的样子。
她正自奇怪,却忽然听到一阵虚缓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便见一名手持拂尘的内侍转过廊角,径直来到近前,拱手道:“口传太后娘娘懿旨,今日慈躬尚安,无须侍疾,公主殿下请回吧。”
他说着便又转向徐少卿,谄声道:“太后娘娘召见,督主大人请随奴婢来。”
高暧讶然,“请回”的意思便是让她自回北五所去,可满腹急迫之言却连半句也没说,这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本督突然记起有件要事须得吩咐,你去殿外叫人来。”
“是。”
那内侍躬身领命而去。
徐少卿目光紧随着他,忽然俯首低声道:“公主在外稍待,臣片刻便来。”
他话音刚落,那内侍便已带人朝这边来了。
高暧会意地点点头,轻移莲步,默然无语的去了。
徐少卿望着那纤细柔美的背影,轻叹了一声,见手下的档头躬身近前,耳语几句,便随那内侍径直到了寝殿。
他立在朱漆雕花拱门下,正要跪拜,内中却转出一名宫女,蹲身行礼道:“太后娘娘让徐秉笔不必多礼了,请入内叙话。”言罢,却偷眼觑他。
徐少卿正正衣冠,撩帘而入,便见那软榻上的身影正襟危坐,浑不似病重的样子。
“臣徐少卿,拜见太后娘娘。”
顾太后沉着脸,唇角却硬抬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徐秉笔倒是来得快。”
“臣刚好被两件要务缠身,累及太后娘娘久等,还请恕罪。”他滴水不漏的答着,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顾太后盯着他瞧了半晌,这才垂下眼,手托茶盏慢慢拂着。
“徐秉笔兼着司礼监和东厂,的确是个大忙人,哀家这里也就长话短说,不绕圈子了。”
徐少卿拱手道:“太后娘娘请吩咐。”
“那好,哀家便直说了,昶儿上表请求返回封地,哀家这头病还未痊愈,正须他朝夕在旁看顾,可劝了几次,这孩子却像心意已决了。哀家问过皇上,不料却是祖宗成法那套说辞,全然不顾哀家这身子。所以么……哀家是想,劳烦徐秉笔再跟皇上进进言,让昶儿再多留些时日,好歹过了中元祭祖大典。”
顾太后说完,呷了口茶,便拿眼去瞄他神色。
徐少卿略顿了顿,便躬身道:“臣谨遵懿旨,定当竭尽全力。”
顾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徐秉笔果然是深体上意,哀家回头定叫皇上赏你。行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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