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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绝路（第1页）

次日，谢宅的家丁仆从便开始大举出动，谢家不仅借钱借粮，还出人出力，一时间四个城门施粥的人手都变成了谢家的人，不计其数的粮食药材源源不断的从谢家的粮仓运到了粥棚，施粥救人，谢家一日之间变成了大善之家。

范阳城中的其余富户们，看到谢家这两天的反应，再联想起来严燚的结果，都是不寒而栗。哦，你萧大先生在席中跟严燚借粮，严燚只借给你五斗，这没过几天，就莫名其妙的被飞贼取了性命，你去谢家借粮，谢家就杖毙了老管家，出人出力出钱出粮。

众人闻弦音而知雅意，没等狂风寨的众人再去借粮，纷纷自的出人出力，一时间，整个范阳城都是一片和谐，满城都是大善人，就连一些家中薄有余粮的一般人家，都被众人带动，三斗五斗不嫌少，五万十万斗也不嫌多，纷纷涌入救灾救急的队伍之中。

这几日，周宁乐的嘴角都歪了，虽然严燚的意外身亡让自己头疼不已，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城中的情景，周宁心中大呼严燚死的值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啊！这是功绩啊！看我这治下之城，真乃是圣人教化之城，满城都是良善啊！同时，周宁也在心中暗忖，看来这圣人教化，还是不如钢刀一片啊！

看着城中众人一副不用朝廷出面，靠自己一城之力便要平定灾荒的架势，王恒却开心不起来。此时王恒已经把萧让这些天做过的事情理得清楚了，但是他的心中却一片茫然，自己等人做的是好事吗？是坏事吗？看着城外的灾民，王恒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但是再想一想死去的严燚跟老管家，又不由的问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王恒自己一个人走在范阳城的大街上，周围的人都面带笑容，言谈也大声了许多，自豪了许多，范阳城此时的所作所为让整座城的人，不论穷人富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与有荣焉，也只有置身在这群人之中，王恒纠结的内心才能稍稍平静一些时候。

今天他没有跟牛胭脂一起，因为牛胭脂这几天兴奋的上蹿下跳，到处指挥各家人粮施粥，王恒只要跟她一聊天，牛胭脂保准是满口的感慨，感慨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感慨萧先生智慧无双，感慨范阳城中的众人深明大义。这让王恒生出一种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感觉，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清醒的人了。

走着走着，王恒来到了范阳城最热闹的集市之中，在街边随手买了一纸包的麻花，给了别人几个铜钱，王恒一边吃着，一边悠闲的闲逛。

经过在范阳城中这段时间的生活，此时王恒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钱的价值与面额，自然也知道了自己之前在燕京时候办的二事，不过王恒可不准备承认这件事情。同时，他开始有些怀念罗素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人，那个身材宏伟的大胖子，罗素对自己是实在不错啊！而且，王恒也很想看看，罗素现自己那样的体格，力气却没有王恒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着想着，王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大胖子，想不到吧？小爷我是个活的天降之宝！力气又大，人又结实！说起来，不知道我在罗素家里换下来的衣服他收好了没有，万一要是丢掉了，那就太可惜了。”

这时，前边一群人的欢闹声引起了王恒的注意，王恒往嘴里塞了一根麻花，伸着脖子向人群中看去。

人群中是一个耍猴的老头，老头衣着破烂，身上斜挎着一个同样破烂的褡裢，满头灰白的头乱糟糟的，用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棍缠在头顶。

此时，一只红毛猴子正龇牙咧嘴的盘踞在老人的头顶，两只猴爪子在老人的头上脸上乱抓，老人左躲右闪，胡乱招架，但是猴子就在老人头上，任凭老人怎么躲闪，始终躲闪不开，不一会儿已经被挠的满脸是伤，看着老头的狼狈样子，周围围观的人群笑闹的更加厉害了。

终于，老头的耐性似乎被消耗完了，伸出两只手，一把抓住头顶的红毛猴子，狠狠的将猴子掼向地面，看到这里，周围的人齐齐一声“呦吼！”谁知道，那红毛猴子身手相当矫健，眼看被巨力掼向地面，若是头触到地上，难免是头破血流的下场，猴子在半空中灵巧的一个转身，双手双足交替在地面卸力，然后就势打了一个滚，居然丝毫没有受伤。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王恒也大声的跟着叫好。

老头看猴子没有受伤，反而又是跃跃欲试的样子，老头表现的有些害怕了，连忙手忙脚乱的从褡裢中掏出一把破刀，手中拿刀向着红毛猴子砍去。但是老头也不知道是年纪老迈，还是天生就四肢不协调，手中拿着刀，却总是砍不到猴子，刀刀都被猴子一一躲过，猴子每躲过一刀，周围的人便一阵哄笑。

直到老头的两条胳膊上也变的血迹斑斑满是伤痕，老头才无奈的停下，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看到老头坐在地上，红毛猴子似乎也打的累了，四仰八叉的就地躺下休息，老头拿眼偷看了一眼，看猴子躺下了，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周围有好事的人连忙出声提醒“猴子小心！”但是为时已晚，老头出其不意，一把攥住了猴子的后腿，单手把猴子拎在手中，任凭红毛猴子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开。

老头在猴子头上狠狠拍了两巴掌之后，看红毛猴子老实了，把猴子送到自己的肩头老实的坐好。周围的人“唉~”的一声，大是失望，似乎还看的不过瘾。

老头却不管他们，又在褡裢中翻找，不一会儿翻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递给了肩头的红毛猴子。红毛猴子破通人性，接过老人手中的瓶子，打开瓶塞，伸手沾了瓶子中的药膏，在老人脸上，胳膊上受伤的地方涂抹。

猴子一边涂抹药膏，老头的口中却不停“走过南，闯过北，穷丢了老婆，跑断了腿。挨过刀，挨过棍，常在风口浪尖混……没有儿，没有女，一只老猴陪自己……又是抓，又是挠，浑身是伤自己瞧……搓一搓，抹一抹，所有的伤不见了……你要问，这是啥，猴儿药可没人拿。吃过亏，受过罪，这个药家中要常备。也不稀，也不贵，十个大子您承惠！您承惠！”

说来也是神奇，猴子给老头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膏，只见抹过药膏的伤口，居然肉眼可见的在慢慢长好。周围的人纷纷叫好，王恒也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这简直是神药啊，就算在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都没人敢这么编。

老头一边口中不断的说着套词，一边围着场转，人群中不断有人拿出钱买老头的猴儿药，老头那只破褡裢简直像是无底洞一般，一手放钱，一手拿药，像是根本掏不完。王恒栖身向前，手中抓着一把刀币，直接塞给了耍猴老头，山寨中的众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这样的神药，一定要多备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救了命了。

耍猴老头看了一眼手中一大把的刀币，整个人都愣住了，十个铜钱一瓶药膏，王恒这一把刀币就是几百瓶啊。周围的人见到这个情况，也纷纷惊诧，就连一些不愿意购买药膏的，或者囊中羞涩准备离开的人也纷纷又围了过来，只为看一看热闹。

老头掂了掂手中的刀币，贱兮兮的笑着对王恒唱到“刀币好，刀币妙，穷苦人自小没见到。小老儿，命里薄，惊天的富贵会着魔。你来抢，我来夺，只怕有人把命夺。贵公子，您且收好，小老儿给您来段数来宝。猴儿药，着实好，家中常备没烦恼。三五瓶，也能行，不用备个几百瓶。您人有福，神仙保，刀山火海也伤不了！伤不了！”

王恒被老头唱的晕乎乎的，伸手接过了老头递过来的刀币，还没有反应过来，耍猴老头已经唱着数来宝越过了王恒，继续向其他人兜售猴儿药了。

“哪里来的老头？敢到范阳城来坑蒙拐骗！”就在这时，一队兵丁推推搡搡的扯开围观的人群，众兵丁挤进人群，立刻自觉的分成两队，将闲杂人等隔开。然后在两队兵丁之间，一人越众而出。此人面若施粉，目如明星，一双剑眉斜插入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明明是个俊朗的男子，却隐隐能从眉目间看到丝丝阴柔。

“哼！我来之前，就听说，这范阳城中有妖人作祟！果然不假，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那男子连正眼看一眼耍猴老头的兴致都没有，直接就是一顶妖人作祟的大帽子扣了下来，周围的兵丁立刻便要扑上去拿人。

王恒现这些兵丁并不是熟悉的范阳城的守城兵丁，看他们每人的胸前都绣着一朵盛开的火莲花，心下略一迟疑，王恒还是不忍心看一个孤苦的老人家被这群汉子任意攀污，万一再坏了性命，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王恒已经两步向前，挡在了耍猴老头的身前“这位大人！我是聚财庄的人，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卖我聚财庄一个面子？这位老人家只是寻常的卖艺糊口，并无僭越之举，还望大人明察！”

谁知王恒不说话还好，王恒挺身而出，报出家门之后，那领头的俊朗男子瞬间目光一凝，死死的盯住了王恒，他眼中的怨毒似乎要溢出来一般。

“哼哼！真是巧啊！”俊朗男子从鼻子里冷笑了两声，再也不管耍猴老头的事情，伸手一指王恒，“好教你死个明白！我名叫严炎！我此来范阳城，就是要把你们狂风寨这群妖人，杀！绝！都给我上！生死勿论！”

王恒顿时吓的脸色白，真是假李逵遇上真李逵——冤家路窄啊！怎么就这么巧，管个闲事管到自己冤家头上了！虽然严燚的死跟王恒毫无关系，但看严炎的意思，恐怕他是把整个狂风寨都恨上了。

“你要抓狂风寨的人，关我聚财庄的什么事？”

王恒还想挣扎一下，身后的老头猛地拉了一下王恒，同时转身就跑“公子哥，还不快跑？跟当差的讲道理，是最蠢的事情！”

王恒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得跟着耍猴老头就拼命的逃跑，身后一群火卫军的兵士紧追不舍，有几个兵士见一时之间居然追不上两人，仗着轻功了得，在路边墙壁上轻轻借力，纷纷跃上两侧的房顶，居高临下，以防两人寻机逃脱了。

耍猴老头刚才耍猴的时候，好像老弱无力，四肢衰败，万没有想到这逃跑的时候，度居然是越来越快。可能老人也现无论自己怎么加，王恒都能跟得上自己，也逐渐的放开了度，脚下如同生了风一样，每一步点地便纵一下身，一跃就足有五六丈的距离。王恒为了跟上老人的度，也只得脚下加力，一跃五六丈的距离，王恒也能够做到，但是他每一步踏下，地上的青石板便会咔的一声爆碎开来，远没有老人那样圆转如意。

严炎眼看两人的度一加再加，明显刚才是留有余力的，也不再托大，展开轻功从后边追了上来。严炎几个起落间就赶上了前边的火卫军兵丁，一个蹲在地上观察地面的兵丁见严炎跟了上来，连忙凑过来禀报“严大人，两人都有武功在身，年老的那个使的应该是逍遥游一类的路数，年轻的那个应该是什么横练的功夫。”

“哼！无非是一群江湖中的鼠辈！”严炎冷哼一声，再次飘身向前追击。

耍猴老人在前边带路，王恒紧跟在身后丝毫不落后，老人选的路很是刁钻，左挪右拐，穿街钻巷毫不犹豫，似乎对范阳城颇为熟悉，王恒心中感慨，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到处都是高人啊，大街上随便遇见一个耍猴的老人居然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直至两人钻进了一个死胡同。111￢￢王恒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墙，再回过头，不远处火卫军已经飞掠了过来，最可怕的是严炎双手覆盖着火焰，也正在后边的房顶上看着两人狞笑。

“呃……你怎么带的路？”

“我也不认识路啊！”

“那你在前边跑的那么快！还左拐右拐的？”

“年轻人！你要记住，犹豫就会败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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