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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潜道：&1dquo;本朝向来立贤不立长，如何选择端看皇兄。”

  茶盏被轻轻放上了木桌，皇帝抬眼望向他，突兀道：&1dquo;朕若选你呢?”

  高潜看也不看他，只挂着浅淡的笑意：&1dquo;您又在说笑了，臣弟这副身子骨，若真被推上储君之位，恐怕还等不到皇兄百年以后，便提前一步去&he11ip;&he11ip;”

  &1dquo;高潜，朕若立你为皇太弟，这皇位，你敢不敢受?”皇帝道，语气沉静，并无任何玩笑意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而这威压似乎传递不到高潜的眼底，他仍是品着那杯茶，道：&1dquo;臣弟不敢。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若有一人即位，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皇帝不语，不知是思索，或是观察他的反应是否真实，又过了一会儿见高潜仍是那副恹恹的样子，才道：&1dquo;潜弟以为那二人如何?”

  &1dquo;昱儿聪慧伶俐，少有才名，比当年南楚的李环犹是出色，假以时日必能六艺俱全，四书皆通，论资质，自然是几个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高潜言罢，停顿了良久，&1dquo;但臣弟以为资质不能说明一切，景儿&he11ip;&he11ip;景儿行事看似圆融，实则不羁随性，臣弟每次见他，总想到皇兄当年。”

  他说到最后竟是情不自禁地挂上一抹浅笑，细长的凤眼中盛不下的欢喜，染得眼角都绯红一片。

  皇帝若有所思，正要说话，听得高潜又道：

  &1dquo;那年皇兄还未亲政，赵氏爪牙把持朝纲，在皇兄与我身边都布满了眼线。现在回忆，真是难捱的日子，可皇兄每日来找我下棋、品茶，带着我去御花园赏花&he11ip;&he11ip;本是枯燥无味的，到底也成了难忘的回忆。”

  他说得深刻，皇帝也受了影响，叹道：&1dquo;那会儿你还小呢，一个半大孩子，在自己宫里吃不饱就跑来朕这儿要点心，朕说没有，你还抱着朕哭，边哭边说&1squo;哪有这么惨的皇帝’&he11ip;&he11ip;你一提，朕总觉得像一场梦。”

  记忆还历历在目，高潜笑得更深：&1dquo;小时候不懂事，叫皇兄见笑了——后来日子好过了，皇兄娶了嫂嫂，有了&he11ip;&he11ip;有了景儿，臣弟却没机会来蹭饭。”

  &1dquo;这有何难?”皇帝抚掌大笑，&1dquo;明日吧，就明日午后，下了朝会你便来这儿，沛哥叫人给你做小时候的那种点心。”

  高潜眼珠轻轻一动：&1dquo;沛哥，你记得?”

  皇帝只颔，他却好似从那微笑的动作里获得了天大的快慰。

  从明堂出来时，高潜甚至错觉缠身的疾病都短暂地消退。贴身婢女守在门外，见他出来，凑上去贴在耳边说了什么，高潜眼中的光倏地黯淡，皱起了眉：&1dquo;他来了?”

  &1dquo;与那人分开之后正在外头的池塘边等着您。”婢女轻声道，&1dquo;殿下想见他么?要奴婢替您回绝&he11ip;&he11ip;”

  &1dquo;去吧。”高潜道，捂着嘴角咳嗽两声，&1dquo;是老朋友了，见一见也没关系的。”

  话语间已经跨出了明堂的宫门，高潜挥挥手示意婢女在远处跟着便可以，自己往前走了两步，见到树下一个熟悉的黑影。

  他静默地站在原地，那黑衣的人转过身来，万年不变的冷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快步走过来。他似乎想握一握高潜的手，但胳膊刚抬起，便犹豫地放下了，只小心跟在了他旁边，低声道：&1dquo;我陪你走一段罢?”

  &1dquo;小心。”高潜谨慎地提醒，见他不忿，又垂下眼睫，&1dquo;没想到你今日会来。”

  &1dquo;豫王进宫，不让人跟着，我这才有空来见你一面&he11ip;&he11ip;”那人殷殷切切道，话语间已然没什么分寸了，&1dquo;你近来身体还好吗?”

  高潜道：&1dquo;死不了，边走边说吧。”

  树影婆娑，远远跟着的婢女眼见二人越走越近，黑衣的人言语间揽过高潜的腰。他并没有闪躲，只弓着背，又咳起来。

  惊散了池中锦鲤。

  凤池西侧，阳光将整个湖面映照得过分耀目，偶尔有鱼群游过，也是淹没在了粼粼的波光中。高景打了个手势，阿芒无措地停下：&1dquo;殿下?”

  &1dquo;就呆在这儿瞧瞧。”高景望向不远处盛装打扮过的女人，嘴角带笑，&1dquo;我猜凌娘娘在等人，贸然前去，岂不坏了她的好事。”

  贺兰明月却道：&1dquo;她似乎心情不好。”

  高景嗤笑一声道：&1dquo;她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因为晟弟，父皇如今总在她宫里，还将巢凤馆给了她，足以显示恩宠。旁的娘娘被这么宠爱着只会越安分贤淑，她却不一样，父皇赐的东西越多她便越难伺候，成天摔摔打打&he11ip;&he11ip;也就对昱弟有点好脸色。”

  阿芒道：&1dquo;殿下，可不能这么说，贵妃娘娘信佛的。”

  &1dquo;信佛吗?”高景装作恍然大悟，道，&1dquo;是了，那浮屠塔便是她时常祈福的地方。不过为谁祈福，又想了什么，那我如何知道呢?”

  阿芒哭笑不得，只叫了几声&1dquo;殿下慎言”，无奈地放下线轴，说着四周看一看，转身走远了，留他们二人独处。

  高景说得眉飞色舞，转头看见贺兰明月若有所思，不满意地拿手肘碰碰他，道：&1dquo;你听见了吗?一个人呆着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