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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若心在厨房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妈妈出来做饭,便只好到二楼去喊甄天赐下来帮忙。姐弟两个人一边做饭,一边聊起天来。
“姐姐,咱爸爸好像把钱赔掉了。”甄天赐往地锅下扔了把柴火,“刚才咱爷爷奶奶来的时候,我下楼来找吃的东西,听到咱奶奶骂咱爸爸为啥不听她的话,为啥把钱全都投进去了,气得直跺脚,爷爷就一个劲儿地叹气,恼得直拍大腿。”
“不会吧?”甄若心神情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啊?”
“不知道。”甄天赐叹息道,“说不定到最后,咱们俩都上不成学了也不一定。”他听别人说在外打工可自由了,没有老师管着,更加不会布置这么多写也写不玩的作业。
“上不了学?”甄若心思考了一会儿,寒假时王佳佳跟邻居的对话冒了出来,一想到自己一旦下学就得面对结婚的命运,她心底一寒,摇头拒绝道,“不行,我是绝对不可以辍学的,我得继续上学才行,死也得上学!”
听到这话,甄天赐失望地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绝情?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咱家没钱了,供不起咱们上学了,明白吗?”
甄若心依然执着地摇着头,带着哭腔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辍学,不行!”
“姐姐你——”
“你那么想上学?”满眼红肿的王佳佳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系上围裙,一边说,“既然有这么大的决心,那就继续上学好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俩操心。”
“妈妈……”甄若心自责地咬着下唇,眼泪涌满眼眶,誓地小声说,“我一定会好好上学,也一定不乱花钱,行不行?”
甄天赐说道“妈妈,我不去上学,我出去打工去,帮你们一起挣钱,好不好?”
王佳佳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勉强勾了勾嘴角,柔声说道“有这个心意就好了,也算妈妈没白疼你。不过啊,你们俩现在年龄都还小,不适合出去打工,好好学习就成。好了,天赐你回屋玩去吧,这里有我跟你姐就可以了。”
这时,甄高山进到厨房里,对甄若心说“你也出去吧,写写作业看看书都行,我来帮你妈做饭。”
甄若心昂头看了一眼妈妈,见她并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便起身走出了厨房,可刚走到客厅门口突然想起自己还系着围裙,便解下来准备送回厨房,却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刚才你听到闺女的话了吗?”王佳佳带着哭腔问道。
“哎,这闺女算是白疼白养了。”甄高山感慨地说。
“可也不能不让她上学啊,就她那个自私样子,要是真不让她上学,不知道会闹成啥样子呢!”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佳佳,我——”说到这里,甄高山单手遮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可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妻子安慰自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后,他深呼一口气,又道,“佳佳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听人说南方那边电子工厂工资高,我去试试看。”
“嗯,好。”王佳佳随口回应着,手里继续忙活着洗菜。
门外的甄若心嘴角勾起一丝无力的冷笑,默默地退返回到客厅里,随手把围裙往沙上一扔,行尸走肉般上楼去了。回到房间后,她无力地扑到在床上。父母的话语像咒语一般回荡在耳边,每一个字都似化作了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可不待她愤怒呢,自责、懊悔、愧疚这层层递进的负面情绪又泰山压顶般地袭来,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了。“呜……”她凄然地蜷缩起身体,难受得想哭,然而即便再怎么用力眨巴眼睛,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我不配哭……”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叹息般地自言自语道,“或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死死地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下,她出一声自嘲的冷笑,自我讥讽着“恶心…下贱…白眼狼…胆小鬼…蠢死算了……”
周二下午三点钟。
甄若心跟甄天赐推着各自的自行车准备出了,他们俩的电瓶车车已经在昨天被卖掉了,因为都才开了半年左右,总共卖了19oo元,两人口袋里揣着的生活费就是其中一部分。
刘莲花关心地问“若心,你不是得连续上三周才能回家吗,生活费一百块够不够啊?”
甄若心微笑着回答说“够,原本我三周的生活费是一百五,我每次都能剩下五十,我妈知道的。”
王佳佳接话道“是啊,女孩吃的少,一百块足够了。”说着,她满眼心疼地看向甄天赐,柔声询问,“倒是天赐,你之前都要花三百块的,现在只给你两百,够不够啊?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打电话回家,我再给你送。”
甄天赐叹了口气,说“吃不吃倒是不怎么重要——”话到这里,他见妈妈跟奶奶都瞪大着眼睛认真听他说话,忙咧嘴一笑,打哈哈道,“我的意思是这些钱完全够吃饭了,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他更在乎被同学知道他生活费减少了而嘲笑他。
儿子的这话瞬间戳中了王佳佳的泪点,她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一边呜呜咽咽地哭着一边愧疚地说“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跟着受苦了,妈妈也不求别的,你们可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等以后工作了,多挣点儿钱,好好地报答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养大你们也不容易。”
刘莲花安慰道“佳佳,困难只是一时的,总会过去的。”
“妈……”王佳佳委屈地靠在刘莲花的肩膀处,哭诉道,“我也不是心疼什么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这样——”
“佳佳,别说了!”一嗓子打断儿媳的话,刘莲花一丝不悦闪过眉头。下一秒,在眼皮一垂一抬之间,她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慈祥母亲的神情,只听她语重心长地说着“这是在外面,让别人听到可怎么办?别人不得嘲笑高山?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天大的事情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高山再怎么不是,他也是你的丈夫,作为妻子,你得给他留个面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妈,你怎么还护着他?”王佳佳气恼地说,“面子是别人给的吗,不得是自己挣的?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他去干传销的,哼!”
“那你当初也没有——”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子孙女,刘莲花咬咬牙,硬生生住了嘴。“哎,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好了,现在高山不是已经出去打工了嘛,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哼,那些钱不是你挣的,你当然不心疼了!”王佳佳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佳佳,你——”刘莲花见儿媳妇根本不听自己说话,不禁有些生气,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对两个孩子说,“现在咱们家啥情况你们多少也了解了,所以在学校啊,可不能学别人胡乱花钱,一定要节省,知道吗?好了,快走吧,别迟到了。”
“那奶奶,我们走了。”甄若心跟甄天赐互相看了一眼,就推着自行车出了。
回到学校宿舍里,甄若心瞧见顾青青床铺上放着她那一直在用的大背包,知道好友早先到了。“人去哪儿了?”自言自语着,她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宿舍里没几个人且没谁注意自己,便悄悄打开了背包,翻弄了一下,将一包装着什么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拽到上面,解开结口——里面竟然放着七八个又白又胖的白馒头。
“早上买一份五角钱的咸汤,再加上半块馒头,差不多就能吃饱了。”她掰着手指盘算着这周的一日三餐来,“中午跟青青一起去餐厅打一份一块钱的面条,晚餐就吃剩下的这半块馒头和热水,一天就只花一块五角钱,那一周下来,嗯……,我算算,应该是十块五角钱。然后,我总共带来了七个馒头,够吃一周,还带了十四包方便面,这样下来的话,嗯……,剩下的两周就用方便面来代替馒头,那这样算下来的话,三周总共只需要花费三十一块五角钱。哎呀,还不到三十五块!哈哈,这样算下来就能省下来六十多块钱呢!还真可以呀!等会儿就先去往饭卡里充二十块钱好了,加上卡里原来剩下的钱,这次就能省下来八十块啦!嘻嘻嘻,真好!”一番精打细算,她满意地躺在床上,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周一早自习结束后,买完早餐之后,在回宿舍的路上。
顾青青歪头看了一眼,见好友饭盒上面空空,忙关心道“若心,你这是就打了一份咸汤吗?怎么不买包子啊,你不是最喜欢吃学校的猪肉粉丝包吗?”
“我……”甄若心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前两天在家吃肉吃多了,有一点儿消化不良,吃不下东西。”
“是吗?”顾青青没有任何怀疑,笑着调侃道,“哈哈,嘴那么馋干嘛?”说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可惜地说,“我妈妈给我拿了许多酥肉呢,本来想着分你一些的,既然你吃不了的话,那我就只能分给别人了。”
酥肉?!
甄若心双眼直放光,她可是最喜欢吃顾青青妈妈炸的酥肉了,可毕竟自己刚刚才说过自己吃肉吃多了,也只能违心地说“嗯,好。那个,苏冰她还挺喜欢吃阿姨炸的酥肉的,要不然你把我的那份给她好了。”说完这话,她悔不当初‘说谎可真是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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