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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话一说出口,看起来神经大条的孟小红却也听得出我话里头满满的不爽来,因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我了,所以她大眼睛忽闪忽闪不安地望着我,一时间双方沉默不语,场面就变得尴尬冰冷起来。
我心中的那股邪火来得快去得也快,看着孟小红不知所措的无辜眼神,我忽然就觉得一阵内疚,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也觉得奇怪——要说傲娇臭屁大嘴巴一张嘴就能噎人一跟头,孟婆这骄横老太婆要是认第二天下间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可这三年来我一直都能和她相处融洽,平常她说的那些个片儿汤话再难以接受,我都能当盘好菜似的给嚼吧嚼吧咽下去,为毛孟小红这出于好意的并不出格的几句,就让我这么受不了呢?
我挠着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失血过多脑子里血液不够缺氧缺的,也不好意思继续摆张臭脸不说话了,笑嘻嘻地走过去抓了孟小红的手,对她说“你刚来,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地府的任务虽说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宗,但也没频繁到天天有事儿的地步。你放心,下次再有任务,我一定让你先上,毕竟是新人嘛,不给你锻炼机会,你可咋成长呢。说起来呀,昨天光顾着做生意也没想起来给你整个入伙饭,今晚咱必须补上!走,本老板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孟小红跟我一样,也是个吃货,听说有好吃的,立马眉花眼笑,把方才那点儿不痛快丢到脑后,蹦跶着就跟我一起出门。
孟婆不在身边,我犹豫了一秒,还是被饭菜香味勾着,领着孟小红走进孟婆靓汤。
绿眼睛的櫆正站在收银机后头收钱收到手抽筋呢,一见我们进来,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事情就给我找了张刚空出的桌子坐下,然后一脸八卦地问我“这美女就是传说中把整条马路的丧葬品点小老板集体气趴下的11o号新店员吧?”
我点头,给他介绍“孟小红。”
櫆邪魅一笑,对我说“那天来买外卖的时候见过了!”
我哦一声,又指着他给小红介绍“这位是玉老板。”
小红喊了声“玉老板”,櫆却一脸吃了不消化的东西的表情,埋怨道“什么玉老板,难听!都是不是外人,就叫我孟姐夫!”
这位自封的“孟姐夫”的脸皮之厚,确实前所未见,难怪人家能作玉帝呢,就这脸皮,拿雷劈都劈不出缝来,谁敢挑战他Boss地位?他随便拿脸甩一下,估计就能把挑衅者抽得飞出九天云外了。
不过他的脸皮厚不厚又关我和孟小红什么事呢?大家都知道,就算他有办法让全人类都管他叫孟姐夫,只要孟婆不承认,那这姐夫也就是个一辈子的虚衔。
我也不知道孟小红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真的就改口喊了声“孟姐夫”,这又甜又糯的三个字一说完,玉帝就跟抽了风似地将嘴咧到了耳后根,豪迈地一拍胸脯说了句“今晚我请”,随即那小笼包馄饨烧麦乌鸡汤炒面油拖蟹炒虾仁就流水似不停端上桌来,直吃得我们两个连肚子都快撑破了,放下筷子直求饶,“孟姐夫”才放过我们,停止了上菜。
我们俩互相搀扶着,才能慢慢挺着鼓起来的肚子挣扎走出孟婆靓汤。孟小红打着饱嗝,提议说咱还是先在外头多走动走动再回去睡觉吧,不然这一肚子的饭菜到明天这时候也消化不了啊。
我担心一开口就会把嗓子眼儿的食物吐在身上,只能不停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在一轮明月华光的映照下,我们俩手拉手吹着凉风,步履蹒跚地逛起了……丧葬用品店一条街。
作为此地的老住户,我在食物稍微消化了一点后,开口给初来乍到的孟小红作介绍那,这家铺子的老板怕老婆,这家铺子的老板娘偷汉子,这家铺子的伙计喜欢那家老板的闺女……各种八卦说了半天后,孟小红眨巴着眼睛问我,人物关系虽然混乱但却不复杂,她也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但她作为有责任心的店员,最关心的问题是到底这些店的生意情况跟咱们的店比是什么水平?
听她这么问,我不由得笑了,对她说“以前吧,随便哪家都比咱们店生意好,现在吧,既然你来了,那就应该是哪家都比不上咱家了,哈哈哈哈。”
听我这么一讲,孟小红也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又清脆又好听,如银铃一般悦耳。在晚风的吹动下,居然传遍了整条阿婆路。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刚吃完一顿美味的大餐,身边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出美妙的笑声,如水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我的身上,我本该沉浸在满足与幸福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但,莫名其妙的,我心底竟然涌起了一丝不安。
我下意识地抓着孟小红,刚来得及说“你有没有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劲?”
“呼……”一声,一个长方形如IpadmInI大小的红色物体——俗称板砖,便朝着孟小红的脑袋飞来,她反应迅,把头及时一偏,于是,那夹着风声的板砖儿,便正正拍在我的脑门中间。
我的头顿时就被开了瓢,鲜血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虽然耐打,但这么平白无故得吃暗亏,我却也忍不住生气。况且,这也就是我,换个人,挨上这么一下,不死也脑残啊,这下手的也太狠心了!
我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捡起地上的板砖,便气呼呼四处张望起来,嘴里大声喝道“谁?谁在乱丢垃圾?”
孟小红也很愤怒,因为那块板砖原本要砸到的可是她的脑袋,虽然躲过去了,可心中自然也不痛快。
我们一起叉腰叫骂,同时警惕地往板砖飞来的方向探头望去。虽然心里觉得这只是某个邻居乱扔垃圾无意中惹的祸,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拔出了笛子,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反击。
骂了一阵,毫无动静,我们也就作罢了。静下来之后我才现,怎么今天晚上的阿婆路静悄悄的,与对面的殡仪馆一样,死一般沉寂?要知道往日的夜里,这条路虽然安静,但住在店里的人们,晚上还是有许多娱乐项目的,打麻将打扑克打孩子打老婆看电视啪啪啪,哪项活动不闹出些响动?可今晚……
孟小红轻声问我“老板,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我点头“岂止有些奇怪,简直非常奇怪!”
孟小红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颤声问“那咋办?”
我连一秒都没犹豫,就说“跑呀!先回家再说!”
但是,我话音刚落,黑暗里就有个刻意压低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狰狞地喊了句“动手!”
刹那间便有漫天的砖头没头没脑就朝我们砸来。我心中害怕,下意识挥动手臂拨打砖头,没想到手里的笛子划过之处,那些坚硬的砖头顿时成了齑粉,洒了我一头一脸。我正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一手在新伙计面前显得很有气势很有面子呢,却看见我那新伙计叉腰凝神,漂亮的脸上一片怒意,只朝着漫天的板砖怒喝一声“滚回去!”
那些带着风声砸向她的砖头就被这一声断喝吓得全体掉头,如炮弹般又纷纷朝着自己飞来的方向拍了回去。
然后我们就听到一片“噼噼啪啪”砖头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一片“哎呦哎呦”呼天叫地的声音,那些黑漆漆的店铺很快就都亮起了灯,从店里冲出了一些人来,有拿扫把有拿木棍也有拿医药箱的,冲到了马路上,在屋檐角落里扶起趴在犄角旮旯的被砖头砸得头破血流的伤者。
然后他们又举着木棍扫把或者挥舞着王八拳吼叫着朝我和孟小红冲锋。
这些人,我都认识,在阿婆路混了三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都可以互相称为“好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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