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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小事,但是宝茹只有一种感觉,竟然是十分委屈,只觉得是不是人欺负她——明明昨日好好的藕粉,今日竟然是这个口味,好不如一开始就不好呢!这不是骗了她么!这是很没道理的,可这时候的她想不到,不能去找船上卖吃食的,便只能摔了碗儿,道:“这还吃什么吃!”
郑卓让菡萏木樨收拾地面,他自己就抱着宝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宝茹这时候都气的快哭了,眼泪汪汪的,但是郑卓这一番安抚,她也冷静下来了。这时候她才觉得她刚才又多没道理,只是埋在郑卓胸口,眼泪不停。
过了一会儿,才用哭过的嗓音道:“我这般是不是格外讨厌,总是这样无理取闹,我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了——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的。只是不知怎的,我就是忍不住,但凡遇到一点儿不顺就觉得心里积压的火气憋不住了。我是想忍着的,只是五回里头最多能忍下一回。你不要生气,还有告诉菡萏和木樨,我不是对她们发气,只是,只是——”
郑卓打断了宝茹:“不要忍着,你只管顺着心意就是了,我不生气。”
看着宝茹呆呆的样子,郑卓又补充道:“木樨和菡萏也不生气。”
这是真的,郑卓临到离开苏州之前,还专门询问过熊太医还有什么要注意的,熊太医只是捋了捋胡子,杂七杂八说了一堆,郑卓怕自己记不住,还都拿纸笔记了下来,最后熊太医道:“还有一样,这妇人怀孕,总会有些性子奇异,或者想起一出是一出,也有总爱些奇怪东西,另外还有易怒生气之类,这时候切记要顺着来,只让夫人身心舒畅最重要。”
因此,宝茹这些日子的表现郑卓看在眼里,也知道这是怀孕后的自然反应,他只心疼其中的艰辛,至于生气,怎么可能。另外菡萏和木樨两个,心眼里只有宝茹,哪里会生气,她们还看过郑卓记下的事项,晓得宝茹的情况,更加是顺着宝茹而已。
郑卓细细地告诉宝茹,她这是正常的,正是怀孕了才会这般,又把熊太医的原话告诉她。宝茹这才想起来,似乎还真有这种事,只不过她这是第一回亲身经历这种事情,所以一时忘了。
郑卓这一回说话,宝茹心里总算豁然开朗,虽然总免不了心里一时气闷,但是晓得缘故了。心里没那么压抑了,火去的快些,平常心里压力也没那么大——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很快宝茹发火次数竟然都少了些。
只在宝茹磕磕碰碰体验孕妇初生活的时候,时候过的极快,之前还觉得湖州怎样也到不了,这时候湖州已经近在咫尺了。
船在湖州港口停靠,姚家小厮春平就在附近的凉棚下张望,按着信里面的意思,大小姐和姑爷自然就是这几日来家,于是他就日日在这里守着。这是管家来旺派给他的差遣,头一回独自办事他只怕做不好,于是越发尽心了。
因着这几日他日日都来,这凉棚茶摊的老板也认得他了,晓得他是在这里守要坐船回湖州的主家。又给他倒了一碗大碗茶,这样的茶摊,又是在码头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茶。
不过就是好茶,春平也是品不出来的,来姚家之前他从没喝过茶,家里待客也不过是拿当地一种树叶子泡水就是了。春平喝着大碗茶也只是为了解渴——这时候已经是五月末尾,天气越发热了。
喝过一回茶,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了,便跑到左近的烧饼担儿前,配着残茶一气吃了三个烧饼,要六个钱。他出来做事,是整日整日的,来旺给过他吃饭的钱,一日是五十个钱,本不用吃的这样节省,但是他穷苦人家出来,总是想着俭省下来,好补贴家用。
只是在他吃过最后一口烧饼,拿茶水送了下去,就听码头那边有人在喊‘船来了’。他赶紧丢了一文钱在茶摊桌子上就跑去看,那老板收了钱,笑着道:“小兄弟何必这样着急,这样来船,一日总好有好多回呢!每回你都是这样奔忙,你只在这儿等着又何妨?”
春平哪里听他说话,只是一溜烟就跑到一群同样接人的老少里。不一会儿,船也停靠稳当,有码头的人上去连起浮桥,只等了一会儿,就有人渐渐出来,各家有接到了人的,自然喜不自胜,也有没接到的,只是垂头丧气。
船里头的人快走尽了,还没看见人,春平有些失望,只打算回去接着等。只在往回走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极熟悉的面孔,不是姑爷是谁。他赶紧招手,大声道:“在这边!姑爷,小的在这边,只专等着您呢!”
郑卓眼睛尖,一下子也看到了春平,他对着这个宝茹丫鬟小兰的弟弟有些印象,一下子还只是觉得眼熟,再看一眼就想起来这是谁了。于是从人潮里往那边赶了过去,只对他道:“只你一个?”
春平摇摇头,赶紧道:“老赵叔也在附近等着,只要说一声,他就赶着车过来了。”
郑卓点点头道:“你就去知会老赵叔一声,让他快过来,我去叫几个脚夫来。”
之后郑卓便去寻脚夫,帮着把郑卓一行人的箱笼等挑了出来,给塞进了家里的马车。这时候再看就没什么空了,老赵撇着眼睛看了一回道:“春平,你去给姐儿再叫个轿子来,姐儿这时候身子金贵,坐轿子也少些颠簸。”
“哎!”春平只是应了一声,就飞奔往码头附近的车马行去,先是拣了一顶格外干净整齐的青布小轿,然后想到还有姑爷和菡萏姐姐、木樨姐姐,自己可以坐在老赵叔的马车车沿上,他们可不成,于是又多叫了一辆马车。
等到他带着轿子和马车到了地方的时候,老赵还多看了他一眼,只是稍微想一下就知他为什么多叫了马车,当下赞许了一声道:“好猴儿!平时见你倒是一个极木讷老实的,这时候倒显得机灵了。就是要这般,咱们做活的,怎么能少了眼色,不然该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正说话间郑卓就扶着宝茹从船里出来了,特别的过浮桥的时候,另一边还有一个菡萏扶着,至于木樨则是抱着一个大包袱,就跟在后头。宝茹倒是不觉得自己连路也不会走了,只是郑卓说的也有道理——她在船上摇晃这些日子,谁知道一出来会不会‘晕陆地’来着,一切小心就是了。
郑卓只扶着宝茹上了轿子,然后让菡萏和木樨上马车,至于他自己则是把轿帘子给掀开,自己就跟着轿子走,还能看着宝茹照顾。
本来菡萏和木樨是不干的,只让郑卓上马车,她俩跟着就是了,只是郑卓一力主张,那就无话了。前头老赵驾车倒是走的极快,不是他不等姑爷小姐,只是因为他还要赶着把这件事报给家里老爷太太,好让家里准备起来。
其实又有什么好准备的,郑卓和宝茹的院子本就有丫鬟看着,最近晓得人要回来,还重新洗晒了一番。至于吃的用的,难道家里不是常常准备着么。只不过就是让家里提前知道这消息罢了。
后头马车和轿子都走的极慢,木樨和菡萏是因为要等着姑爷小姐,至于宝茹做的轿子则是因为有郑卓的吩咐:“慢着走,可不要颠着了。”
那四个轿夫看着宝茹快四个月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有郑卓许诺给双倍的车资,自然不会多话,只慢慢悠悠、平平稳稳地往石狮子街区。
在石狮子街姚宅里收到消息的姚员外姚太太自然是喜不自胜,赶紧让人把车上宝茹和郑卓的行李给搬运到他们自己的院子里安置,又让厨房给烧热水,只准备着给远行归家的人清洗身子去乏。
姚太太把宅子里的人支使的团团转,姚员外也叫来如今跟着他的两个小厮之一的春发,道:“你拿我的帖子去找保和堂的孙太医,只让他荐一个极好的妇科大夫过来,只是要快。”
姚员外想着宝姐儿这是怀着孕又舟车劳顿的,可不是要大夫好好看看——原来宝茹实在怕姚员外姚太太担忧,这两人年纪不小了,姚太太还一惯身体不好,可别有个好歹。于是让白老大和郑卓他们帮着隐瞒下了自家货船差点遭了海盗和自己受到惊吓险些流产的事儿。
幸亏当时只是抛弃了一些铜锭,又因为宝茹帮忙谈生意的缘故,西洋货上比往常赚的多了许多,这样综合算下来,倒是还比一般年景利润多一些。因为这些,他们才能把账做平,看不出他们是经过什么意外的。
姚员外姚太太知道的就只是宝茹到了苏州,就发现了怀孕,因为不满三月,怕这时候赶路不利于坐稳胎,便留在了苏州安胎——听到这个消息姚太太还忍不住要去苏州照看,还是姚员外阻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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